精灵族长老们布下的生命结界,如同一层薄如蝉翼的淡绿色水膜,无声地笼罩着余烬村。它汲取着这片贫瘠土地深处最后一丝微不可察的生机,又将其转化为更柔和的滋养力量反哺回来。萧遥盘膝坐在村东头那株虬枝盘结的老槐树下,背靠粗糙的树皮。他双目微阖,气息沉缓,仿佛与这株同样饱经风霜的古树融为一体。生命结界的光晕在他身上流转,加速着时光坟场带来的恐怖内耗的弥合。然而,那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如同附骨之蛆,挥之不去。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魂深处因对抗世界“修正”之力而产生的隐痛。白发垂落肩头,是岁月被蛮横剥夺留下的刺目印记。
战红缨静立在不远处,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像。那柄曾撕裂天穹、饮尽强者血的沉重战戟,此刻被她随意地斜插在身旁的泥土里,戟尖没入地面,只露出森冷的戟刃。她的目光如同最警惕的鹰隼,穿透了结界那层朦胧的绿意,投向村外那片被灰黄色雾气笼罩的、贫瘠而起伏的丘陵荒地。那里,是视线和感知的尽头,也是危机最可能潜藏的方向。她周身无形的战意凝而不发,却让周遭的空气都隐隐扭曲,形成一道无形的武道屏障,将萧遥所在的核心区域与外界隔开。
“呼……”
一声悠长的吐纳,带着细微的颤抖,从萧遥口中吐出。他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少了往日的锐利锋芒,沉淀下一种近乎枯寂的疲惫,但最深处,一点不灭的星火仍在顽强跳动。他抬起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衣物下那块重新变得温润的欺天石。石头上那些细密如蛛网的裂痕虽然被强行弥合,不再有本源气息泄露,但它每一次运转,都像在贪婪地抽吸着他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还撑得住?” 战红缨的声音低沉沙哑,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远方。
萧遥扯了扯嘴角,一丝近乎嘲弄的笑意浮现在苍白的脸上。“死不了。”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就是这石头,胃口越来越刁了。像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就在这时,他摩挲着欺天石的指尖猛地一顿!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绝对毁灭气息的波动,如同冰冷的毒针,瞬间刺穿了精灵结界那温和的防护,精准地钉向他的眉心!
不是物理攻击,而是法则层面的“修正”!天道标记被触发了!
几乎在萧遥感知到异样的同一刹那,静立如雕塑的战红缨动了!
没有一丝迟疑,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她拔戟的动作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仿佛那柄沉重的战戟本身就是她手臂的延伸。原地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和一声沉闷的音爆!
“嗡——!”
暗沉沉的战戟裹挟着纯粹到极致的武道意志,撕裂空气,悍然迎上那道无形的法则波动!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令人神魂都为之震颤的、沉闷到极点的碰撞闷响!仿佛两块无形的万钧巨石狠狠撞击在一起。
战红缨脚下的土地寸寸龟裂,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数丈!她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晃了一晃,脸色骤然一白,握戟的双臂肌肉虬结贲张,青筋暴起如龙。戟刃与法则碰撞处,空间诡异地扭曲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甚至能看到细碎如黑色玻璃渣的空间碎片在戟刃边缘迸溅、湮灭!一道微不可察的灰败痕迹,如同被时间快速侵蚀的锈迹,悄然出现在坚韧无比的戟刃之上。
时间法则的余毒!
就在战戟与法则波动僵持的瞬间,萧遥的身体以一种违反常理的姿态,毫无征兆地向左侧平移了三寸!快!快到极致!没有任何发力预兆,纯粹是无数次在死亡边缘磨砺出的、烙印在骨子里的生存本能!
“嗤啦!”
一道肉眼无法看见、却足以将精金瞬间气化的灼热法则射线,几乎是贴着他的右肩胛骨擦过!他肩头残破的粗布衣衫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焦黑的、散发着刺鼻硫磺味的灼痕。剧痛袭来,萧遥的眉头只是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身体却借着这丝微的冲击力,如风中柳絮般向后飘退,每一步都踏在空间最微妙的节点上,将残余的冲击力层层卸去。
“哼!” 战红缨一声低喝,眼中战意如火山爆发!趁着法则波动被战戟短暂阻滞的间隙,她双臂猛地一绞一崩!纯粹的力量在戟身上炸开!
“给我——碎!”
“咔嚓!”
那道无形的法则波动,竟被她以蛮横无比的巨力,硬生生绞得碎裂开来!如同打碎了一块看不见的琉璃!碎裂的法则碎片四散飞溅,撞在精灵结界上,激起一圈圈剧烈的涟漪,发出滋滋的侵蚀声。结界的光芒瞬间黯淡了几分。
危机暂时解除,但两人脸上没有丝毫轻松。
战红缨拄着战戟,胸膛微微起伏,刚才那一下硬撼法则,对她也是不小的消耗。她低头瞥了一眼戟刃上那道正在缓慢褪去、却留下细微凹痕的灰败印记,眼神凝重如铁。萧遥则抬起手,指尖拂过右肩那道焦痕,一股带着生机的微光在伤痕处流转,缓慢地修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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