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非遗工坊时,里面已经热闹起来。几张长桌上摆着竹篾、麦芽糖、剪刀和粗瓷碗,几个村民正帮着孩子们整理糖龙。林舟看到角落里放着个熟悉的木盒,里面是上次孩子们做的迷你糖龙——竹篾龙身裹着一层薄糖霜,龙角是用糖珠做的,虽然有的龙身歪了,有的糖珠掉了,但每只龙的额头上都刻着七道朝阳纹。
“这些都要拿去巡展。”温如霜从工坊里走出来,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头发用竹簪挽着,“陈老和青灯先生在里面准备熬糖的工具,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林舟跟着她走进工坊,里面飘着麦芽糖的香气。陈老坐在轮椅上,正低头调试小炭炉,青灯站在旁边,手里拿着本线装书——是《民间糖艺图谱》,书页上满是青灯写的批注。看到林舟进来,陈老抬起头,脸上的皱纹里堆着笑:“林舟后生,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炉火候够不够。”
林舟走过去,只见小炭炉里的炭火泛着橙红的光,粗瓷碗里的麦芽糖正慢慢融化,变成琥珀色的糖液。“差不多了,”他想起陈老之前教他的,“糖液冒小泡的时候,就可以关火了。”
陈老点点头,眼里带着赞许:“看来你上次没白听我唠叨。”他伸手摸了摸旁边的铜锅,“这锅是我十八岁出师时买的,熬了四十年糖,上次拍卖时青灯非要拍下来给我,说‘老伙计不能分开’。”
青灯笑着补充:“陈老当年用这锅熬的糖龙,在县里拿过奖。我小时候还偷吃过锅里剩下的糖渣,甜得我牙都疼了。”
工坊里的人都笑了,林舟看着他们,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他之前在城里做设计时,总想着怎么让作品更“高级”,却忘了最动人的东西,从来都是藏在这些烟火气里的——是老匠人手里的铜锅,是孩子们攥着的竹篾,是每个人眼里对老手艺的珍视。
下午三点,糖龙巡展准时开始。村道上挤满了人,有村里的老人,有来帮忙的村民,还有从邻村赶来的游客。打头的是十几个孩子,每人手里举着一只迷你糖龙,竹篾龙身在阳光下泛着浅黄的光,糖霜反射着细碎的光点。小阿妹走在最前面,她的糖龙龙角上系着根红绳,走一步,红绳就晃一下,像小龙在点头。
“看,那是我做的!”虎头举着糖龙,跟旁边的游客炫耀,“竹阿婆教我编的龙身,陈爷爷教我熬的糖珠!”
游客笑着拿出手机拍照,有人问:“这糖龙能吃吗?”
“能!”小阿妹抢着回答,“但我们舍不得吃,要留着给大家看,让大家知道竹溪村的糖龙最好看!”
孩子们后面,是陈老的展示车。车上铺着深蓝色的土布,上面摆着两尊糖龙:一尊是新做的,龙身用竹篾编得紧实,糖霜涂得均匀,朝阳纹刻得清晰;另一尊是老的,龙身有点歪,糖霜已经泛黄,龙尾还缺了一块——这是陈老十八岁做的第一尊糖龙,当年不小心摔在地上,龙尾碎了,他一直没舍得扔,用胶水粘好,藏在箱子里。
“这尊老糖龙,比我儿子年纪都大。”陈老摸着糖龙,眼里满是温柔,“当年我师傅说,做糖龙要‘心比糖甜,手比竹韧’,我记了一辈子。现在把它拿出来,是想让孩子们知道,老手艺不是放在箱子里的,是要拿出来看、拿出来学的。”
林舟跟在展示车后面,手里提着便携投影仪。等走到竹林旁时,他停下脚步,将投影仪架在石头上,连接好电脑。当陈老的展示车经过时,他按下了开关——一道光突然射向竹林,数字糖龙从光影里游了出来,龙身泛着暖金色的光,在竹影间穿梭。
人群里传来一阵惊呼。数字糖龙的龙身上,万字纹、朝阳纹、儿童竹篾纹依次亮起:万字纹是竹阿婆编粮囤时用的老纹样,每一道都透着实在;朝阳纹是青灯爷爷传下来的,七道弧线像刚升起的太阳;儿童竹篾纹是孩子们编的,歪歪扭扭却满是活力。更特别的是,龙身旁边还浮着一张张故事卡片,有的是藏家写的“我捐的竹编篮,是奶奶留给我的,希望孩子们能编出更好的东西”,有的是孩子们写的“我要跟竹阿婆学编竹篾,以后做最好的糖龙”。
“这是竹阿婆的万字纹,”林舟站在投影仪旁,声音里带着点激动,“她用这纹样编了三十年竹篮,村里一半人的粮囤都是她编的;这是青灯爷爷的朝阳纹,藏着他爷爷的糖艺梦,也藏着我们对老手艺的念想;这是孩子们的竹篾纹,是传承的新希望,以后会有更多孩子,用这纹样编出属于他们的糖龙……”
他的话还没说完,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阵欢呼。林舟抬头,只见青灯推着轮椅,正慢慢从人群里走出来,轮椅上的陈老手里拿着块刚熬好的糖,糖液还冒着热气。
“娃子们,”陈老的声音虽然有点哑,却格外有力量,“刚才林舟后生说的好,老手艺要传下去,就得靠大家一起动手。今天我教你们做‘团圆糖龙’,把竹阿婆的竹篾、青灯的图谱、还有你们的心意,都裹在糖里,让这糖龙带着咱们竹溪村的心意,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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