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的手紧紧攥住案卷,纸张在他手中皱成一团。线索正在一个个消失,就像雪地上的脚印,正在被新雪覆盖。
"螺纹向南..."沈墨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案几前,用放大镜仔细观察那些铅弹。在螺纹的凹槽中,他发现了极细微的刻痕——那是一个小小的"叁"字。
"叁..."沈墨的瞳孔骤然收缩。广州官场中,只有一个人会在物品上标记"叁"字——兵部侍郎曾叁省,去年冬曾以巡视海防为名来过广州。
而更令沈墨心惊的是,曾叁省的妻弟,正是现任广州市舶司提举,掌管着所有对外贸易...
3. 兵部急递 1000字
五更梆子刚敲过四下,沈墨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披衣起身,指尖下意识摸向枕下的短刀。
"大人,兵部急递!"徐驼子的声音在门外发颤。
沈墨拉开门闩,一阵裹着雪粒的寒风扑面而来。徐驼子双手捧着一份火漆封缄的文书,脸色比死人还白。
"送信的驿卒呢?"
"走...走了。"徐驼子咽了口唾沫,"说是要赶在天亮前回驿站复命。"
沈墨接过文书,火漆上的兵部印信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他眉头一皱——这印色不对,兵部加急文书向来用朱砂调印,鲜亮如血。而眼前这印色暗沉如凝血,更像是...
"陈年血迹。"沈墨轻声道,指甲小心地挑开火漆。里面没有公文,只有半张泛黄的舆图残片。
当图纸在案几上展开时,沈墨的瞳孔骤然紧缩。这竟是《坤舆万国全图》的南洋部分,但与他见过的利玛窦版本截然不同——海岸线更为精细,岛屿标注用的是二十年前的旧称,最触目惊心的是三条用朱砂勾勒的航线,如同三道血痕,终点都在满剌加(马六甲)。
"这图..."沈墨的指尖微微发抖,"在利玛窦献图前三十年就被列为禁物,连司礼监都未必存有全本。"
徐驼子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是嘉靖年间那批..."
沈墨没有回答,他翻过残图,背面一行褪色小楷映入眼帘:
"火龙出水日,白莲照天时"
九个字如九根钢针,同时扎进沈墨的太阳穴。嘉靖三十五年,白莲教起义席卷东南,朝廷镇压后销毁了所有与之相关的文书图册。而这句谶语,正是当年白莲教起事的暗号。
窗外突然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急一缓,节奏怪异。沈墨猛地站起,烛火在他眼中剧烈跳动——这不是寻常更点,而是锦衣卫示警的暗号!
"徐伯,去后门看看。"
徐驼子刚离开,沈墨就迅速将残图凑近烛火。在图纸边缘,他发现几个几乎不可见的小字:"丙午年腊月,香山澳译"。香山澳正是澳门旧称,而丙午年...正是嘉靖二十五年!
一个可怕的联想在沈墨脑中成形:螺纹铅弹、禁图残片、白莲谶语...这些看似无关的线索,实则环环相扣。嘉靖年间,葡人初至澳门,与沿海豪强暗中交易,其中不乏白莲教余孽。而如今...
"大人!"徐驼子跌跌撞撞冲进来,裤脚沾满泥雪,"驿卒...那驿卒的尸体在护城河捞起来了!说是醉酒坠河,可..."
"可什么?"
"尸体右手食指不见了!"
沈墨的视线立刻落回案几——他方才挑开火漆时,曾注意到封口处有细微的齿痕。现在想来,那是有人用牙齿撕开过火漆,又用血迹伪造了印色。
"有人杀了驿卒,冒名送来这份'急递'。"沈墨的声音异常冷静,"而截去食指,是为了不让我们比对指印。"
徐驼子浑身发抖:"谁会这么..."
"知道我们正在查螺纹铅弹的人。"沈墨将残图与先前发现的铅弹并排放置,突然发现一个惊人的巧合——图上标注的一条航线,正好经过澳门葡人工坊所在的海湾。而那条航线的朱砂标记,颜色与铅弹上的暗红痕迹如出一辙。
沈墨取来铜盆,倒入半盆清水,又滴入几滴白醋。当残图浸入水中时,隐藏的字迹渐渐显现:
"子时三刻,南湾码头,火龙出水"
字迹下方,是一个模糊的徽记——半朵莲花托着一柄火铳。
"白莲教与佛郎机人的勾结..."沈墨的指尖在水面轻颤,"从嘉靖年间延续至今。"
徐驼子突然想起什么:"大人,前日我打听到,兵部侍郎曾叁省上月秘密接见过几个佛郎机商人,地点就在..."
"香山澳译馆。"沈墨接话,眼中寒光闪烁,"也就是现在的澳门议事亭。"
两人沉默片刻,窗外雪声簌簌。沈墨忽然问道:"市舶司最近可有异常货物进出?"
徐驼子凑近低语:"正要说这个。三日前有批'苏木'报关,但税吏发现木箱夹层有铁器摩擦的痕迹。奇怪的是,市舶司提举亲自下令放行..."
"曾叁省的妻弟。"沈墨冷笑,"看来火绳枪就是这样流出武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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