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沧的刀最先感应到异常。那把由南海玄铁打造的"断浪"刀在鞘中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嗡鸣。他刚把刀抽出半寸,刀身便如同被无形之力拉扯,几乎脱手而出。
"稳住!"徐嶙喝道,但声音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尖啸吞没。那声音像是千万根金属丝被同时拉伸到极限,又像是某种远古巨兽的嘶吼,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他们的耳膜。
陈五指突然从腰间摸出铁蒺藜,用力抛向那串雨滴漩涡。
金属刺球飞入涡流的瞬间,就像被无形的手捏住。它在空中诡异地停顿了一息,然后
嘶啦!
铁蒺藜被整齐地撕成六瓣,断口光滑如镜。碎片不是坠落,而是沿着六条不同的螺旋轨迹飞散,最后叮叮当当地落在甲板上,排列成完美的六边形。
"冯·卡门..."徐嶙无意识地念出这个陌生的词。他曾在宁波水师学堂见过番人教官演示:当水流绕过圆柱体时,会在后方形成交替脱落的漩涡。但眼前这一幕,分明是那现象在空气中的具现化,却比教官展示的模型复杂千万倍。
张沧的虎口已经渗血。刀身震颤越来越剧烈,那些悬浮的雨滴开始呈现出血色——是刀镡处溶解的鲛鱼皮混入了水中。徐嶙这才注意到,刀镡上镶嵌的那圈深海鲛鱼皮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化作缕缕猩红雾气,被最近的几个漩涡贪婪地吸收。
"那鲛鱼皮..."陈五指脸色骤变,"是十年前从南海归墟打捞上来的!"
徐嶙心头一震。归墟,传说中万水汇聚的无底之渊,连《山海经》都讳莫如深。他忽然明白为何这番邦理论会在此显现——这不是普通的流体现象,而是某种沉睡在深海中的力量被唤醒了。
漩涡网络开始扩展,边缘的雨滴漩涡逐渐合并成更大的涡流。甲板上的缆绳无风自动,像被无形之手操控的蛇,扭曲着向漩涡中心延伸。一根桅杆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木质纤维如同被千万把微型锯子同时切割,木屑呈螺旋状飘散。
"退后!"张沧暴喝一声,强行将"断浪"完全出鞘。刀光如电,却在触及最近一处漩涡时被生生扭曲,刀刃上出现六道细如发丝的裂纹,正好对应铁蒺藜被撕裂的形态。
徐嶙感到怀中的罗盘疯狂旋转,指针不再指向北方,而是不断改变方向,仿佛空间本身的方向感被这些漩涡扭曲。他忽然想起番人教官说过的话:"当雷诺数超过临界值,层流就会转变为湍流..."
但眼前这些漩涡显然已经超越了湍流的范畴。它们正在形成某种更高维度的结构,每个大漩涡周围环绕着六小漩涡,小漩涡又各自衍生出更微型的涡流,层层嵌套,如同分形图案般无限延伸。
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徐嶙发现自己的呼吸开始与漩涡的脉动同步——吸气时所有漩涡同时扩张,呼气时又整齐收缩。更可怕的是,他感觉自己的思维也被这种节奏同化,意识如同被拉入无尽的螺旋回廊。
陈五指突然扯下腰间酒囊,将烈酒泼向漩涡群。酒液在空中化作数十条细流,每一条都精准地穿过漩涡中心。霎时间,整个漩涡网络泛起妖异的蓝光,酒香混合着鲛鱼皮的腥气,在甲板上形成一团旋转的彩雾。
"快看!"张沧指向彩雾中心。在那里,蓝光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四肢细长得不成比例,头部呈完美的流线型。它没有五官,但所有人都感到被某种超越视觉的方式"注视"着。
徐嶙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宁波水师学堂的记忆碎片突然清晰——番人教官用生硬的官话解释:"冯·卡门涡街是阻力与升力的舞蹈...但在某些特殊条件下,它会变成..."
记忆在此中断。因为那个人形突然伸出由无数微型漩涡组成的手臂,穿过张沧的胸膛。
没有血迹,没有伤口。张沧只是僵在原地,双眼迅速蒙上一层螺旋状的灰雾。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叠着无数回声:"雷诺数达到临界...边界层分离...需要更多鲛鱼皮..."
陈五指的飞刀这次直接穿过了人形的头部,却在后方形成了新的漩涡。整艘船开始倾斜,龙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徐嶙绝望地意识到,他们正在见证某种远古规则的苏醒——不是武学,不是道术,而是深藏在流体最本源处的暴力美学。
当第一个漩涡触及主桅杆时,整根桅杆瞬间化为无数木纤维螺旋,如同被解构的绳索,每一根纤维都沿着完美的对数螺线舒展。徐嶙最后看到的,是陈五指跳向那个漩涡人形,手中铁蒺藜组成一个正二十面体的轮廓...
c. 银票现世 700字
"小心!"
一块飞溅的铁蒺藜碎片擦过阵亡士兵周大福的遗物包裹。粗麻布裂开的瞬间,一张褶皱的"隆庆通宝"银票飘了出来。
票角焦黑处,雨水正冲刷出诡异的橙红色。陈五指用刀尖挑起银票,那抹红色竟顺着雨水蔓延,在票面上勾勒出枝杈状的纹路,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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