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御的狼毫在《蒸汽机改良纪要》上悬了三悬,墨迹终究没落下。窗外传来更夫打盹的梆子声,案头的铜漏却突然"当啷"作响——王修撞开书房门时,后襟还沾着未熄的火星,活像被灶台追着跑了三条街的厨子。
"王爷!天工坊的回火炉炸了!"他胸前的验钞机挂件歪成锐角,"西墙塌了半丈,李师傅的胡子都燎焦了!"
羊脂玉笔洗在苏御掌下碎成齑粉,龙井茶汤渗进砖缝:"伤亡如何?"
"万幸没人出事。"王修扯下烧糊的袖口,露出胳膊上的新疤——那是上次调试锅炉时烫的,"就是新铸的汽缸裂了三道缝,跟被龙爪抓过似的..."
白雨晴的软剑擦着门框出鞘,发间银簪折射的光扫过满地狼藉:"早说这铁疙瘩该供在城隍庙!现在好了,礼部那群老学究..."
"《天工开物》里提过蒸汽压力。"谢道韫抱着书撞进来,裙角沾着夜露,"宋应星说'水火相激,必设泄洪之闸',咱们的锅炉缺的是..."
"安全阀!"苏御的指尖叩在铜漏上,眼底泛起幽蓝数据流,"系统,兑换瓦特式安全阀图纸,附加抗震压力表工艺。"案头骤然亮起微光,牛皮卷上的弹簧结构栩栩如生,指针刻度间凝着淡淡龙气。
天工坊的废墟上,李铁锤蹲在扭曲的炉体旁抹泪,粗糙的手掌抚过炸裂的铸铁:"咱照着古书上的'风箱鼓炉'造,想着多铆几道铁箍就结实..."他腰间的牛皮工具袋滑落,露出半块啃了三天的硬饼。
"不是你们的错。"苏御展开新图纸,火漆封印在晨雾中裂开,"传统冶铁讲究'人炉合一',可蒸汽不是炭火。"他用银簪挑起图纸上的安全阀示意图,"这个铜制阀芯能自动泄压,压力过大时会像这样弹起..."
年轻匠人赵二柱突然指着压力表图纸:"王爷,这透亮管子...咱们窑口烧不出啊。"
"用这个。"苏御从袖中抖出五根水晶管,棱角切割处映出七彩光斑,"波斯商人的压箱底货,说是从亚历山大城的玻璃工坊带的。"白雨晴挑眉看着他,袖口的暗纹扫过他指尖——那是昨夜她替他缝补朝服时,在里子发现的西域商队通关文牒。
金銮殿的蟠龙藻井下,工部侍郎的象牙笏板几乎戳到苏御鼻尖:"陛下!此等妖器若不严加禁止,恐遭天谴啊!"他身后的御史们同步咳嗽,朝靴在金砖上蹭出焦虑的纹路。
小皇帝揉着被奏章磨红的额头:"王叔,朕昨天翻《贞观政要》,里面没写过蒸汽机..."
"陛下请看。"苏御拍拍手,锦衣卫抬着三尺高的蒸汽机模型跨过门槛。当司炉点燃无烟煤,活塞开始规律起伏时,殿内烛火竟齐齐偏向飞轮一侧。模型磨盘转动带起的风,将老丞相的山羊胡吹得飘向脑后。
"此机名曰'火牛一号',"苏御用镇纸压住乱飞的奏章,"每日耗煤五斤,可磨麦二十石,相当于二十个精壮汉子。"他展开第二幅图纸,船用明轮的木纹清晰可见,"若装在漕船上,逆水行舟可省七成纤夫。"
工部侍郎的脸涨成紫茄子:"那、那工匠失业..."
"白姑娘去年剿匪,"苏御忽然看向白雨晴,"山下的猎户用蒸汽机抽水灌田,现在农闲时都来城里当机修工,月俸比打猎高三倍。"白雨晴配合地甩了甩袖中露出的机械护腕,那是用报废齿轮改的——阳光下,簧片结构反射的光刺得侍郎眯起眼。
暮春的皇庄麦田里,第一台实用蒸汽机喷着白雾启动。李铁锤亲自掌炉,布满老茧的手按在新安装的压力表上,看着指针稳稳停在绿色区域。十二台纺纱机同时转动的轰鸣中,抱着孩子的农妇们往后退了三步,五岁的虎娃却挣脱母亲,摇摇晃晃扑向飞轮。
"当心!"白雨晴的披风擦着麦穗掠过,在齿轮绞碎裙摆前一刻抱住孩子。云锦裙裾撕裂的声响里,谢道韫蹲下身观察转动部件,指尖沾了点机油:"得做个镂空铁罩,既防伤人又不碍散热..."她发间的木簪突然断裂,露出里面藏着的微型弹簧——正是安全阀的缩小版。
庆功宴的胡麻油灯把苏御的脸照得通红,他正拍着李铁锤的肩膀许诺"给每个工匠发护目镜",就见侍卫浑身是汗地撞开帐门:"王爷!天工坊方向有异动!"
当众人踩着月光赶到时,黑衣人的半幅蒙面巾挂在变形的齿轮上,断腿卡在飞轮与基座之间,哀号声混着泄漏的蒸汽:"别、别杀我...是侍郎大人..."白雨晴用剑鞘挑起那人腰间的皮质图纸袋,倒出的羊皮卷上赫然画着蒸汽机核心结构,用朱砂标着"拆解指南"。
"太顺利了。"苏御摩挲着图纸边缘的火漆印,那纹路与今早收到的密报截然不同,"调虎离山用得妙啊..."
爆炸声从皇庄方向传来时,冲击波掀飞了工坊屋顶的瓦片。谢道韫的眼镜摔在地上,裂痕蛛网般爬过镜片:"原型机在那里!他们用我们改良的回火炉..."她的话被第二声爆炸吞没,远处的火光中,隐约可见蒸汽机的铜制烟囱正在扭曲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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