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识消散前的瞬息,我清晰闻到了雨的味道。没有血腥与毒雾,只有多年前把两个小女孩从垃圾堆捡回来时,祖安难得的、干净的雨。
海克斯核心熔毁的尖啸声吞没了所有雨声。我撞破实验室三重加密门时,脊椎已经熔化成沸腾的金属浆液。辛吉德站在环形玻璃廊桥上调试某种巨型机械臂,电子义眼闪烁的瞬间,我认出那机械臂末端镶着的海克斯水晶——正是当年从蔚拳套上拆下的原型体。
"自毁程序启动了啊..."他叹息里带着愉悦的震颤,鸟嘴面具转向我身后追来的蔚和爆爆,"正好用你们的尸体测试新装备。"
炼金火焰灼穿了声带,我却从爆裂的牙龈间挤出狂笑。这具躯体里最后的人类组织正在碳化,但足够我把铁链甩向实验室顶端的腐蚀液管道。蔚突然明白了什么,海克斯拳套轰开防爆闸门:"带孩子们出去!现在!"
爆爆的炮管卡在齿轮槽里,她边哭边用扳手猛砸自己发明的保险栓:"要走一起走!大个子你听见没!"她的眼泪混着机油滴在我焦黑的骨架上,这温度居然比炼金火焰更灼人。
辛吉德的机械臂抓来时,我放任铁链绞碎自己残存的右腿。飞溅的金属碎片打穿了他的应急防护罩,腐蚀液如暴雨倾泻而下。在皮肤彻底汽化前,我嗅到了——如此清晰的记忆——孤儿院阁楼漏雨的霉味,蔚把最后一块面包掰成三份,爆爆偷偷把果酱抹在我那份上。
"不!!!"蔚的拳头贯穿了防弹玻璃,却只抓住我崩解的下颌骨。那些她亲手给我包扎伤口的夜晚,那些背着爆爆穿越毒气沼泽的黎明,此刻化作我胸腔里炸开的定位信标。冲天而起的火光中,我望见辛吉德机械臂上的海克斯水晶开始过载。
爆炸冲击波掀飞整个实验室地基时,我的听觉模块恰好彻底熔毁。但爆爆的口型在喊某个名字,某个被我血肉献祭给炼金术的名字。蔚的刺青脸庞裂开一道血痕,像极了我们初次相遇时她脸上的泥渍。
黑暗降临得比预期缓慢。我的意识漂浮在祖安污水与海克斯辐射交织的虚空里,听见辛吉德破碎的机械声带在重组:"...第47次重生实验...记忆清洗进度83%..."然后是金属利爪重新生长时啃噬骨头的声响。
当再次嗅到镀金玫瑰的香气时,我的铁链已经贯穿三个帮派首领的胸膛。月光下新长出的机械义眼自动扫描着涂鸦墙,那里有蓝发少女喷绘的疯狂笑脸,和一行被酸雨腐蚀大半的粉笔字:"大个子叔叔说要教我修好全世界。"
炼金心脏突然漏跳一拍。某个遥远的、不该存在的神经突触在放电,让我在撕开第四个猎物喉咙时迟疑了0.7秒。辛吉德在某个暗处轻笑,他知道的——这场关于人性与杀戮的拉锯战永无终局,就像祖安永远循环的下水道毒雨。
而我依然在追逐那缕草莓甜香,穿过枪火与哭嚎,穿过记忆与谎言的迷雾。或许下一次自毁程序启动时,我能真正触碰到那束微光;或许在第一千次重生后,我的钢爪会先于炼金本能接住坠落的蓝发女孩。谁知道呢?此刻又有血腥味飘来了,比往常更接近海克斯水晶的纯粹能量。
猎物在尖叫,铁链在欢鸣。但在这具金属与血肉浇筑的躯体深处,在早已停跳的人类心脏的位置,有颗顽固的螺丝钉始终在松动。它卡在第七节脊椎左侧,上面刻着某年某日某双小手留下的歪斜字迹:
"范德尔永远天下第一!"
炼金坩埚沸腾的第七夜,我撕开了自己的胸腔。
那颗螺丝钉在肋骨间卡得太深,深到钢爪剐蹭出蓝火也没能撬动。辛吉德新植入的神经索在疯狂抽搐,警告我这是危险的自残行为。但隔着海克斯能量过滤器的虹膜,我分明看见螺丝钉表面闪过的刻痕——用儿童匕首刻的,边缘还留着经年累月的血锈。
"范...德..."喉咙里滚出的气音惊飞了地沟鼠群。记忆检索模块明明已被拆除,可当利齿咬碎第七个炼金男爵的颈椎时,突然浮现的画面却是蔚顶着淤青的眼眶,在格斗场铁笼外举着这块螺丝钉大喊:"老范赢的!都他妈把赌注交出来!"
雨又开始下了。酸蚀性的雨滴在钢爪上灼出青烟,却冲不散鼻尖萦绕的焦糖味。这次的气味来自上层皮城的钟楼,混着海克斯压力阀特有的臭氧气息。我的铁链不受控地绞紧路灯柱,金属扭曲的呻吟声中,炼金心脏突然泵出三年前那个雪夜的记忆:
蓝发少女蜷缩在爆炸废墟里,手里攥着半融化的齿轮小熊。我拖着被酸液腐蚀见骨的右腿爬向她,听见辛吉德在通讯器里冷笑:"现在注射药剂,她就永远属于你的猎杀名单了。"但当我扯断脊椎处的控制器电缆时,爆爆突然把微型炸弹塞进我胸腔:"大个子快跑!他们要给你洗脑!"
记忆在此处裂成两半。一半是实验室里重新组装的机械身躯,一半是下水道深处锈蚀的保险箱——那里面藏着蔚的旧拳套、爆爆涂鸦的实验室地图,还有十二颗裹着草莓酱的过期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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