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养心殿回了东宫。
萧琰还未踏进西殿,一个小身影就迎面扑进了怀中,熟悉的馨香之余,还带着一股清冽沁脾的薄荷油清香。
“太子哥哥怎的才回来,我都等着要用晚膳了。”宋稚绾在他怀里抬起头,双眸在四周暗下的天色中显得格外明亮。
她手中还拿着个小瓶子,举起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问张院判要了薄荷油,等用膳沐浴后便给太子哥哥揉一揉,可缓解头痛脑热之症。”
萧琰前脚刚因此事被叫去了一趟养心殿,后脚回来西殿里就多了瓶薄荷油。
他面上不显,牵着人往殿中走,像是不经意问道:“方才可来过什么人?”
宋稚绾记着苏公公的叮嘱,摇了摇头:“只有张院判来过。”
她边说着话,指尖还止不住地扣手中的小手炉,萧琰看在眼中,她惯来心虚时便会爱做些小动作。
撒谎也撒得不像样。
但他却没有戳穿。
用过晚膳后,二人刚从汤池里出来,宋稚绾就急着寻来那瓶薄荷油了。
萧琰被摁着坐在软榻上,宋稚绾抽出瓷瓶的瓶塞,薄荷的清冽香气顿时更加浓郁,青绿的油倒在手心,带着一丝丝凉气。
她记着张院判教的手法,将薄荷油在掌心里搓热,这才揉上萧琰鬓边两侧的太阳穴。
柔软的指腹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那一鼓一鼓的酸痛感逐渐缓解许多。
烛火映照出二人的身影。
萧琰耷拉着眉眼,人前从未展现过的疲态在此刻毫无防备地流露着。
寂静的殿中蓦然响起一声轻笑。
宋稚绾揉着的双手顿了一下,随即歪着脑袋凑到萧琰跟前:“太子哥哥笑什么?我揉得不好吗?”
萧琰偏头看着那张疑惑的小脸,笑着凑上去亲了一口:“好,孤觉得很好。”
好到他都有股难以言语的欣慰感。
往日里这些伺候人的活都是他来做的,如今也轮到他享受一回了,就像是自己养大的娇儿终于懂事,会体贴人了。
“那是自然,”身后人略带自豪的声音响起,“我这可是专门向张院判学的手法。”
“嗯。”萧琰低着嗓音应了声。
缓缓闭上双眸,索性将头往后靠去,抵在宋稚绾的小腹上。
宋稚绾又在手心里倒了些薄荷油,想着自己后日就要回宋府的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过了半晌,才开口道:“太子哥哥后日可有政务要忙?我想让太子哥哥亲自送我回宋府。”
萧琰闻言睁开双眼,那股刚散去的酸涩感仿佛顷刻间又卷土重来。
沉吟了须臾,他再度闭上眼:“无论多忙,今今的事都是最要紧的。”
“多谢太子哥哥。”宋稚绾笑着在他颊边轻啄一下。
陛下让苏公公给她传话,让她多劝一劝太子哥哥,好让太子哥哥宽心。可宋稚绾却不想按着苏公公教的那些话来说。
太傅都说太子哥哥是他教过最聪慧的学生。
可这般聪慧过人的人,心中又怎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呢?
烛火燃了一截。
宋稚绾幽幽地打了个哈欠。
萧琰这才睁开眼,拉下鬓边的双手,转头起身把人抱起:“今今妙手神医,孤已经好受许多了,现下该安寝了。”
床榻的锦被中放了个几个汤婆子,这会儿已经把被窝捂得暖乎乎的了。
萧琰刚抱着人躺进去,怀里的人就发出一声满足的嘤咛:“这床真软真暖~,不知宋府的床有没有这般软这般暖。”
萧琰接着话:“孤派人送了张一模一样的去,连被褥也都是一样的。”
虽说只需在宋府住三天,但能添置的,萧琰都按着西殿原有的一模一样地添置了过去。
宋稚绾在他怀里蹭了蹭,撒着娇道:“床榻是一样的,可是却没有太子哥哥陪着我了。”
话落。
萧琰深吸了一口气,双臂把人抱紧,不知是在劝人还是劝己:“三天而已,今今好好用膳睡觉,很快便过去了。”
“那太子哥哥呢?”
宋稚绾一问,将萧琰问了个愣。
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闪着点点碎光,直勾勾地盯着他:“太子哥哥也会像我这般好好用膳睡觉吗?”
“孤会。”
短短二字。
宋稚绾也不管他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只接着道:“今今和太子哥哥心意相通,只要太子哥哥安心了,我便也能安心了。”
萧琰听出了她的话中意。
若他这几日不能安心,还被思绪烦忧得头疼脑热的话,那他的今今独自一人在宋府里也会担忧着他,以至不能安心用膳睡觉。
所以……
需他安心了,她才能安心。
索性不过三日,他又何苦在这里忧思不断、折磨自身呢?还扰得今今也思绪不安。
该是他的不是。
千言万语都不如此刻的呢喃细语好使,萧琰抱着怀中的温香软玉,心头的雾霾逐渐消散。
“孤知晓了,孤会安心的。”
——
月落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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