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府衙的后堂烛火通明,施世纶盯着跪在地上的三名盐枭,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师爷马德禄在一旁记录口供,毛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周明德给你们通风报信多久了?"施世纶声音不大,却让堂下的犯人浑身一颤。
为首的盐枭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回、回大人,约莫有两年光景...每月我们都会按例给他分成..."
"盐运使司中还有谁参与此事?"
"这...小人实在不知..."盐枭眼神闪烁,"周书吏从不让我们接触上面的人..."
施世纶冷笑一声,从案几上拿起一册账簿:"那这上面记录的'冰敬''炭敬'又作何解释?每月固定日子,固定数额,分明就是贿赂的分成!"
盐枭面如土色,连连磕头:"大人明鉴!小人只是跑腿的,真的不知详情啊!"
黄天霸站在一旁,腰间鱼叉在烛光下泛着寒光。他注意到其中一名年轻盐枭眼神飘忽,时不时偷瞄门口,便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看什么看!莫非还在等救兵?"
那盐枭被吓得魂飞魄散,脱口而出:"不、不敢!只是...只是周书吏说过,若我们出事,自会有人保我们..."
施世纶与马德禄交换了一个眼神。两淮盐运使司掌管江南盐政,每年经手的盐引价值数百万两,若真如犯人所言,内部腐败已非一日之寒。
"大人,此事牵连甚广,需谨慎行事。"马德禄低声道。
施世纶捋须沉思片刻,突然问道:"那首藏头诗,确定是周明德所作?"
"千真万确!"盐枭急忙道,"周书吏好卖弄文采,每次交接地点都用藏头诗暗示..."
"天霸,"施世纶转向黄天霸,"你明日暗中盯住周明德,看他与何人接触。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黄天霸抱拳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自从跟随施公以来,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暗中查探的差事,比在衙门站班有趣多了。
次日清晨,黄天霸换上一身粗布衣裳,头戴斗笠,蹲守在盐运使司衙门对面的茶楼里。从二楼窗口望去,盐运使司大门进出人员一览无余。
"客官,您的茶。"小二端上一壶碧螺春。
黄天霸摸出几枚铜钱丢在桌上,眼睛却始终没离开对面衙门。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个身着青色长袍、面容白净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正是书吏周明德。
周明德显得心神不宁,不时回头张望,快步向城南走去。黄天霸悄悄跟上,保持着适当距离。穿过几条街巷,周明德拐进了一家名为"醉仙楼"的酒楼。
黄天霸正犹豫是否跟进去,忽听身后传来一阵琵琶声。转头望去,酒楼对面的凉棚下坐着一位身着素衣的盲女,正在弹奏琵琶。女子约莫二十出头,面容清秀却略显苍白,双眼蒙着一层白翳,显然已失明多时。
"这位爷,赏个铜板吧。"盲女听到黄天霸的脚步声,轻声说道,手上琵琶声未停。
黄天霸掏出一块碎银放在盲女面前的碗里,正欲离开,却听盲女突然低声道:"那位穿青袍的官人每隔三日必来此处,与一个疤脸男子在二楼雅间相会。"
黄天霸心头一震,仔细打量盲女:"你能看见?"
盲女微微一笑:"眼睛看不见,耳朵却灵得很。那青袍官人的脚步声轻而急,疤脸男子的步子重而拖沓,还有...他们身上都有股海腥味。"
黄天霸眯起眼睛:"姑娘在此卖艺多久了?"
"三年有余。"盲女手指轻拨琴弦,"这扬州城里的脚步声,我大多认得。"
正说话间,酒楼二楼窗户突然打开,周明德探头向外张望。黄天霸急忙背过身去,却听盲女又道:"爷若想听更多,今晚三更,可来瘦西湖畔的柳树下寻我。"
不等黄天霸回应,盲女已收起琵琶,拄着竹杖缓缓离去。黄天霸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疑窦丛生。
入夜后,黄天霸向施世纶汇报了日间所见。
"那盲女甚是可疑,"施世纶沉吟道,"寻常卖唱女子岂会注意这些细节?还主动邀约...天霸,你今晚去会会她,但务必小心。"
三更时分,黄天霸如约来到瘦西湖畔。月色朦胧,湖畔柳枝轻拂水面,远处传来几声蛙鸣。一棵老柳树下,隐约可见一个人影。
"姑娘好雅兴,深夜约在湖边相会。"黄天霸手按腰间鱼叉,警惕地走近。
一盲女转过身来,月光下她的面容更显苍白:"黄捕头不必戒备,小女子柳青儿,并无恶意。"
"你知我身份?"黄天霸眉头一皱。
柳青儿轻笑:"衙门黄捕头,善使鱼叉,水性极佳。这些年在扬州城内,谁人不知?"
"那你白日所言..."
"皆是实话。"柳青儿突然正色道,"周明德与那疤脸男子密谋的,不止私盐一事。他们背后,还涉及盐引贪污的大案。"
黄天霸心头一震:"你如何知晓?"
柳青儿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块丝帕:"这是我昨日在醉仙楼后巷拾到的,上面记录了几笔账目和几个官员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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