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的雨季总是来得突然。这日清晨,施世纶刚用过早膳,便听见府衙外鼓声如雷。他放下茶盏,眉头微蹙:"赵捕头,去看看是何人击鼓。"
赵铁鹰领命而去,不多时带回一个浑身湿透的中年男子。那人一进门便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大人,小人是扬州盐课司的书吏周安,有要事禀报!"
施世纶示意他起身:"何事如此惊慌?"
周安从怀中掏出一本染血的账册,双手奉上:"大人,这是扬州盐税近三年的总账。昨夜司库刘大人...刘大人他..."话未说完,竟哽咽不能言。
施世纶接过账册,只见封面斑驳血迹已呈暗红色。他翻开第一页,内里也有大片血迹,许多数字已不可辨认。
"刘大人怎么了?"施世纶沉声问道。
"死了..."周安终于崩溃大哭,"昨夜小人去送账本,发现刘大人倒在血泊中,这账本...这账本就压在他身下..."
施世纶面色一凛,立即吩咐:"赵捕头,速带人去盐课司勘查现场。黄师爷,你随我研究这账本。"
黄敬岩是个五十余岁的瘦削老者,闻言立即凑上前来。二人仔细翻看账本,发现血迹主要集中在中间几页,恰好是最关键的盐税收支部分。
"大人,这血迹...似乎是故意泼洒的。"黄敬岩指着几处痕迹道,"您看,数字关键处都被覆盖了。"
施世纶点头:"确有可疑。周安,这账本除了刘大人,还有谁经手过?"
周安擦了擦眼泪:"回大人,账本是刘大人亲自保管的。但每月底,盐商们都会来对账,那时..."
"盐商?"施世纶眼中精光一闪,"都有哪些盐商?"
"主要是陈家、李家和马家..."周安忽然压低声音,"不过最近半年,京城来的王掌柜也常出入盐课司。"
施世纶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突然问道:"黄师爷,你可记得前朝刑部曾用醋蒸法复原被污文书?"
黄敬岩眼睛一亮:"大人是说,用醋气熏蒸可使血迹变淡?"
"正是。"施世纶起身吩咐,"备白醋、蒸笼,再取些干净宣纸来。"
一个时辰后,府衙后院支起了蒸笼。施世纶亲自将账本悬于醋水之上,小心控制着火候。随着醋气升腾,账页上的血迹果然渐渐变淡,隐约露出下面的字迹。
"大人神技!"黄敬岩惊叹道。
施世纶却眉头紧锁:"不对...这些数字..."他指着复原后的账页,"你看,每笔亏空后面都跟着几行小字,像是...诗句?"
黄敬岩凑近细看,果然发现每处记载亏空的地方后面都附有四句诗,字迹极小,若非醋蒸法复原,根本无从发现。
"快抄录下来。"施世纶吩咐道。
黄敬岩立即取来纸笔,仔细抄写。两个时辰后,他们共整理出十二首诗。施世纶发现每首诗的第二个字连起来,竟是一句话:
"贪娘吞银入齐府"
"贪娘?"施世纶疑惑地重复,"这是什么意思?"
黄敬岩摇头:"下官也不解其意。不过'齐府'...莫非是指京城的齐王府?"
施世纶面色凝重:"若真牵涉王府,此案就复杂了。"他转向周安,"你可知刘大人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周安思索片刻:"刘大人上月曾收到一封京城来信,看后整日心神不宁。前日他突然说要查旧账,还命小人把近三年总账整理出来..."
正说着,赵铁鹰匆匆赶回:"大人,盐课司现场已勘查完毕。刘司库确系他杀,凶器是一把匕首,但已被带走。另外..."他压低声音,"在刘大人枕下发现这个。"
赵铁鹰递上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账本有鬼,勿查"。
施世纶眼中精光闪烁:"看来刘大人是发现了什么,才招致杀身之祸。"他转向黄敬岩,"师爷,那些诗都抄好了吗?"
黄敬岩呈上抄录的诗句。施世纶仔细研读,突然指着其中一首问道:"这句'贪娘吞银如虎狼',原文真是'贪娘'?"
黄敬岩对照账本:"确是'贪娘'二字。"
施世纶沉思良久,忽然拍案:"不对!我们可能被误导了。黄师爷,烦请你再仔细看看账本原文。"
黄敬岩再次查看,突然惊呼:"大人明鉴!是下官抄错了!原文是'贪狼',不是'贪娘'!"
施世纶眼中闪过一道锐光:"贪狼...北斗七星之一,主贪婪掠夺。而齐王朱榑的府邸,正位于京城北斗七星中贪狼星所指方位!"
黄敬岩恍然大悟:"所以藏头诗实为'贪狼吞银入齐府'!这是有人故意留下的线索!"
施世纶立即下令:"赵捕头,速去查访那位京城来的王掌柜。黄师爷,我们重新整理诗句,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三日后,赵铁鹰带回重要消息:王掌柜实为齐王府管家王珅的远亲,近日已离扬返京。而重新整理的诗句中,还暗含了具体时间与银两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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