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万籁俱寂,苏月独坐床畔,并未就寝,而是凝神内观,与识海中名的“二一”在悄然对话。
“宿主,”二一的语气透着几分焦切,“那位白瑾,依我看确实难得!品性端正,用情至诚,更不计较您的容貌。您何不仔细斟酌?须知此间不同现世,女子终须婚配。”
“与其日后由爹娘安排,与不相知之人结为连理,不如择一位自己略存好感、又诚心待您的。白掌柜这般人品,若是错过,只怕再难遇见。”
苏月心念沉静,淡然回应:“二一,我此生所图,非仅囿于婚嫁之事。所谓好感,未必是深情。”
“眼下诚意,也需岁月印证。未必非他不可。至于父母之命……”
她略作停顿,语气坚定而淡然,“即便真有那日,我亦有能耐让自己安身立命。此事无需再议。”
二一似欲再言,然感知苏月心意决绝,只得悄然隐去,独自在识海中焦灼叹息。
与此同时,京城之中。
李轩携母亲与表妹林九娘抵京已有些时日。
他原以为凭进士功名,可在京城官场轻易立足,谋得优缺。
不料现实凛冽,他既无根基,银钱虽散却难寻真正门路,屡屡受挫,心中正是郁结难舒。
这日,他刚自某处衙门失意而出,闷闷行走于街市,忽被一身着艳红衣裙、妆容浓丽的女子拦下。
那女子言辞热切,称前几日李轩曾无意相助,特来致谢,并执意问其居所,欲登门拜望。
李轩毫无印象,只道是错认或是别有意图,当时心烦,便草草应付,未将其事放在心上。
岂料次日,竟真有官媒婆叩响他暂居之所的门扉。
媒人满面堆笑,言语浮夸,竟是代柳府前来提亲!
称柳家小姐对他一见倾心,非君不嫁。
李轩细问之下,惊觉那柳小姐竟是昨日街头红衣女子,而其身份更令他震愕——当朝柳贵妃的亲侄女!
李林氏在旁听得目眩神摇,激动难抑。
柳贵妃!那可是圣驾前最得宠的贵人!
若结此姻亲,轩儿前程岂非平步青云?
她恐儿子迟疑,不待李轩回应,便急忙应承,对媒婆极尽殷勤,恍若已见家门显赫之景。
清源县,小河庄。
白瑾并未因苏月先前推拒而却步。
他几乎日日必至,出现在苏家田埂之上。
来时并不多言,自备饮食,换上短褐,便默默为苏月除草、捕虫、施肥,做得极为细致,甚至较许多老农更为娴熟。
用饭时分,纵张桂兰再三挽留,他亦不肯叨扰,只默然至树荫下进食。
苏月曾多次婉拒:“白掌柜,您药铺事务繁多,不必天天来此做些粗重活计。”
白瑾却总是正色摇头:“苏姑娘,我非仅为助你。身为医者,深明饥馑乃天下大疾。”
“我亲见你所种稻麦,茎壮穗盈,远胜常品。若得丰产,便是活人万千的善行。我略尽薄力,心实安愉。”
闻听此言,竟是心系苍生饱暖之大义,苏月不便再坚拒,只得默许他随行。
日久见人心,她渐觉白瑾虽偶显朴拙,却心性质直,言行一致,从无轻浮之词,歇息时望她的目光亦清澈专注,毫无令人不适的审量或怜惜。
她对他印象,悄然转圜。
光阴流转,苏月精心调制的解毒丸终于功成。
因体内胎毒积年已深,她并未贸然用药,先以温补药膳调理根本,待体魄强健后,方循序渐进服食解药,缓缓化去毒性。
随毒素渐除,她面上原本殷红骇人的胎记,竟日复一日淡去、收缩。
这变化,朝夕相随的白瑾最为清楚。他先是讶异,继而转为由衷喜悦,却从未惊怪或多问,只眼中赞赏与倾慕,与日俱增。
数月之后,最后一缕毒性尽除。
清晨,苏月以清水净面,俯首见水中倒影,容颜已无瑕。
肌肤莹润,昔日胎记处光洁如玉,五官明丽照人,竟是一种摄人心魄的绝俗之美。
胎记尽褪,她终复本来容貌。
田间稻麦日渐熟黄,穗实低垂,预告着前所未见的丰年。
收割前夜,白瑾几未成眠,天未破晓便携新镰至苏家水田。
苏月也已起身,二人借朦胧晨光,一同下田收割。
镰刃闪动,稻穗应声而落。
汗湿衣衫,却无人言倦。
东方既白,晨曦微露,正起身暂歇的白瑾,蓦然侧首,看清了身旁苏月的面容。
胎记尽褪的容颜,在晨光与劳作的薄红映衬下,宛如晨露中新绽的芙蕖,清艳绝伦。
白瑾呼吸一滞,心如擂鼓,手中镰刀几欲脱手。
他慌忙垂首,耳根通红,不敢直视,只凭本能更加用力挥镰,以掩心中波澜。
二人默契协作,竟于天亮前收尽一亩水稻。
后又合力运稻回场,脱粒归仓。
白瑾整日忙碌于苏家,未曾稍离。
待最后一捆稻谷脱尽,苏建国取来大秤,逐一称量。
最终数目,令见多识广的老农亦瞠目结舌——亩产六百三十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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