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这肯定是个陕北女人!她那信天游调子让人听着着迷。这个女人的丈夫是谁?她为什么要对她的丈夫那么仇恨?
我走过去,劝那个女人,天不早了,回去睡觉吧,有啥屈冤到公社、到法院去,有人民政府给你申冤。
那女人嘿嘿一笑,向我身上靠过来:“你看上我了,是不?我嫁给你……”
一个疯子!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我担心这个女人粘上我,让我跳到黄河里洗不清,我落荒而逃,关起门来仍然心跳。
我强迫自己重新躺进被窝,然而那歌声却驱赶不走,老在耳边徊响。她天天都这么唱吗?为什么没有人管她?听说智障的人没有灵魂、没有忧愁和悲伤,真的吗?我想起了山泉边的那只老龟,它有灵魂吗?它靠什么抒发感情?为什么听不到老龟的歌声?人最大的悲哀就是感情丰富。假如疯女人像老龟一样逆来顺受,她会疯么?
大山被疯女人的歌声感动了,呜呜地哭了起来,树叶和树叶磨擦着,山和山互相碰撞,泪水顺着山的脸颊哗哗地流淌,山神爷为疯女人点燃了一串爆仗,一声雷电响过,我看见了灵与魂在互相打架……
太阳一蹦一蹦地跳上了树梢,水洗过的太阳分外妖娆。我睡过了头,被那家新媳妇叫醒。窗棂上阳光在调皮地戏弄着一对鸳鸯,灶君爷忠诚地管理着这一家人的衣食起居。看样子新媳妇刚结婚不久,我怎么没有见到她的丈夫?
“你男人呢?”我顺便问道。
“他在供销社工作。”新媳妇回答,脸上现出了幸福的红晕。
我不再问啥。穿衣起床,新媳妇为我端来了洗脸水,我洗了把脸,打算到村里找鲁四。
“叔吔,饭做好了,吃了饭再走。”
正犹豫间,鲁四和他昨天对骂的绰号叫做“老骡子”的老汉说笑着回来了,这些老活宝一夜没睡。老骡子一进院子就把嘴捂得严严的,不再说笑了,鲁四抓住了机会,故意挑逗老汉:“兄弟,你说,你把人家翠花咋地了?”老骡子的脸憋成了茄子色,新媳妇捂着嘴背过身偷笑。鲁四不依不饶,穷追猛打:“我说侄儿媳妇,你看你大可怜得没个人铺被暖炕,把你翠花姨接回来,过到一起多好……”老骡子憋不住了,低声骂道:“把你的尻门子夹紧些。”
新媳妇为我们端上来葱油煎饼,葱油煎饼也堵不住鲁四的嘴,他一边往嘴里填着煎饼一边问老骡子:“兄弟,你说翠花的身子绵软得跟软柿子一样,怎么个软法你说说?”
“吭——”一声,新媳妇憋不住了,捂着嘴跑出了窑洞,老骡子给鲁四作揖打拱:“老哥,积点德,别把瞎事做完。”
吃完饭我们上路,村口站着我昨天晚上遇见的那个疯女人。看得出她今天特意作了一番打扮,穿着在当时还不多见的“的确凉”裤子,蓝格子花袄,水洗的头发梳的油光,一双大眼眼扑闪着,眼捷毛特长,大约二十八九岁的样子。
“看得上我吗?我夜黑地里梦见你了。”她的嘴角露出一丝****的笑,那张笑脸増添了她的妩媚。我不寒而栗,这个疯女人粘上我了,让我脸发烧,腿发颤,有口难辩。
“秀秀,莫胡说!他是你叔。”鲁四替我解围。没想到那个疯女人给我跪下了,她涕泪交加的哭诉道:“叔吔,我知道你是干部,你给侄女做主吧!侄女实在没办法活了,救救侄女吧!侄女给你磕头里。”
我手足无措,我根本不会应付这种场面。还是鲁四帮我解了围,他吓唬秀秀:“看!豁豁来了!”秀秀马上不哭了,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村里跑去。
“那个女人就是豁豁的媳妇。”不等我问他鲁四先张了口,“六零年闹饥荒时梁峁上来了母女二人,女儿便是秀秀。豁豁二升糜面救了母女二人,为了感恩妈妈把女儿许给了豁豁。那一年豁豁都四十了,秀秀才十六。村里人都说豁豁你别造孽了,放过人家母女,另找一个合适的对象过一家人。那知豁豁在村里骂道,谁阻挡他娶秀秀他就屙到谁的锅里。村里人不愿意跟这个二球货上计较,便由着豁豁瞎整。”
“谁知豁豁是个软蛋,做炕上的事根本不行。豁豁便用烧红的烟锅子烙秀秀的身子,把秀秀烙得满身是伤。”
“这是典型的******,性变态!”我忍不住了,大声地说。
“你说的这些名词咱不懂,在农村,这叫淫疯子,男人不行了就拿女人的身子出气。啥样的事都做得出。听村里人说,前几年一到夜里秀秀便像杀猪样的嚎,一嚎半晚上。那声音惨不入耳。”
我爆怒了,大喊大叫:“上法院告他个****的!村里人都死光了,那能由着豁豁瞎整!”
鲁四的眼皮耷拉下来了,他无可耐何的说:“办法想扎咧,不管用。怪秀秀不挣气,见了豁豁跟老鼠见了猫似地,派出所的人来过,秀秀当着派出所的面说,豁豁对她好着哩。你说,叫别人有啥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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