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堂的建造花了整整两周时间。从最初的选址挖地基，到最后的管道调试，每个环节都凝聚着大家的心血。

他还记得自己是如何抡起大锤，将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一点点砸平。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碎石上，发出“嗤”的轻响。孩子们抱着比自己还高的扫把，像小蚂蚁搬家似的把碎渣推到角落。

在建材市场废墟里翻找时，他徒手掀开倒塌的货架。阳光穿过灰尘照在那些完好无损的瓷砖上，釉面反射出珍珠般的光泽。当时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跟在他身后，两人用麻绳把瓷砖捆成摞，每摞足有半人高。

“左边再抬高两厘米。”林羽半跪在水泥地上指挥，喉结随着说话上下滚动。双胞胎姐妹踮着脚给他递水平仪，冰凉的小手偶尔蹭过他结满老茧的掌心。调水泥时他总要多加些水，这样孩子们用木刮板涂抹时才不会太吃力。

安装太阳能热水器那天，他像攀岩者般在倾斜的屋顶上移动。腰间的安全绳在旧军裤上磨出深痕，螺栓在他指间旋转着咬合金属支架。下面的孩子们紧张地仰着头，直到看见他比出大拇指才欢呼起来。

最费劲的是铺设地下管道。他弓着背在狭窄的管沟里作业，工装裤膝盖处磨出两个破洞。沼气管道接口需要精确到毫米的对接，他反复调整了十七次，后背的肌肉在汗湿的T恤下隆起清晰的轮廓。

砌浴池的工作从黎明就开始了。林羽带着孩子们先夯实地面，铺上一层碎石防潮。砖块在他手中飞快地垒起，很快就勾勒出一个长两米五、宽一米五的池子轮廓。小空蹲在旁边，认真地用水泥抹平每一处砖缝。

“防水层最关键。”林羽打开从五金店找来的防水涂料，小心地刷在池壁上。涂料刺鼻的气味让孩子们直捂鼻子，但没人抱怨。年纪最小的一个孩子甚至自告奋勇要给池底贴瓷砖，虽然贴得歪歪扭扭，但林羽还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夜深人静时，月光透过棚户区的缝隙，在崭新的瓷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羽听着远处传来的欢快水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在这个和废墟无异的长空市里，能洗个热水澡，或许就是最大的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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