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辱后,九死一生从战场逃回长安,本以为只是名声扫地,仍能苟且偷生,却没想到,东塍问大昭要人时,祝野竟让楚钰和亲。
楚钰去东塍后,不过几日就被折磨而死。听闻是被扔到军营,受辱至死。
丁费思听见的时候手一抖,打翻了杯盏。
祝野短暂地到她宫中坐过片刻,丁费思却一言不发。
直到祝野再也不来,奉茗有时会来,但也不过和她一遍遍提醒和警告。
而她明明怀着孕,却一天比一天瘦,一天比一天孱弱,面白如纸,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所有人都知道,玉明台住着一位丁美人,病怏怏的,恐怕根本生不下这个孩子。
也许正是这样,皇后一直没有对她下手,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直到一天清晨,伺候洗漱的宫人进了内殿,看见了丁费思躺在床上,而她手腕上割了一道极重的伤痕,血顺着床幔往下滴。
宫人尖叫一声。
阖宫震颤,竟有人敢在宫中自戕。
新皇初立,就有人如此辱没皇家威仪,陛下如何能饶恕?
丁美人这次就算是没死成,恐怕也是必死无疑了。
可丁费思醒来的时候,却看见祝野坐在床边,他冷峻的面孔少见有无奈,此刻却无奈地看着她:“你到底要什么?”
到这个时候,他也只是这么一句。
丁费思苍白无力地讽笑一声,心如死灰地看着床幔:“我要我的父兄,我的奶娘,我的丫鬟。”
她的一切一切。
亲人,朋友。
祝野却静静看她许久,终于是握住了她的手:“朕是你的丈夫,孩子与你血脉相连,待这个孩子出生,朕便封你为妃,让你主理后宫。”
一行清泪从眼尾落下,顺着她的太阳穴往下流:“那你的小皇后呢?”
他沉默片刻,只是道:“皇后生性纯良,不会介怀。”
丁费思含着泪合上眼。
放在她房中的熏香,至今他还未发现是谁的手笔。
出身世家大族,怎会纯良。
他曾说过,她一定留得住他。
丁费思满心愤恨,亦难忍怨怼。
然而她只是牵起苍白的嘴唇笑笑:“我第一次见陛下时,陛下在西山观附近的桃花林中练剑,当时我就想,如果我不嫁给太子表哥便好了。”
她的话似乎唤起了祝野的旧情,他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待你生下这个孩子,朕练剑给你和孩子看。”
丁费思无力地笑笑,并未回握他的手。
可祝野来得却越发频繁。
皇后家族战场失势,不堪重用,相反,她义兄鹿少将军却大获全胜,收复十三城池。
不愧他单名一个复字。
因为功勋卓然,那夜鹿将军要带她离开的事,祝野闭口不提,仿佛从未发生一般。
丁费思面上难得有时能见些笑容,虽然只是苍白地笑笑,却让祝野喜出望外。
她依旧很美,甚至于比从前更多了一股孱弱无依的脆弱,让人垂怜,美得惊心。
但却从那个娇媚高傲的丁秀,变成了沉默寡言的冷美人。
她唯一一次多话,还是在鹿复受封太尉之后,不知是祝野当真信了他们已有兄妹之谊,还是鹿复肱骨之臣的要求太难拒绝,总之,祝野允许鹿复见她了。
鹿复眉下多了道疤,看着却英气了不少。
她轻声道:“我已是残花败柳,鹿将军何必念念不忘。”
他语气宽和坚定:“残缺亦是美,芙蕖孑立,出自淤泥,坠地金石有声,岁月骛过,山陵浸远而令人追思,更何况,你在我眼中并无残缺。”
丁费思眼眶一热,却努力镇定道:“将军,臣子与后妃本不该有任何牵连,你有大好的前程,许多闺秀都仰慕你,我只是罪臣之后,性情薄劣,难当重情。”
鹿复却只是看着她手腕上的那道疤:“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带走。”
丁费思哽咽了:“鹿将军你是我的知己,但却不会是我的良人。”
鹿复的面色微白,却弯起嘴角:“能当你的知己也很好,我救你离开不是为我自己,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开心。”
丁费思本一心向死,然而这句话却让她热泪盈眶,心中竟萌生了一丝希望。
想逃离这座皇宫。
鹿复悄悄塞给她一张纸条:“明日子初一刻,我在玉明台偏殿花园等你。”
风催动亭子的帘帐与周遭的日尽花。
她的手心微微沁出了汗。
祝野却来得突然,一只手撩起帘帐:“将军在与丁美人聊些什么?”
她一惊,连忙将纸条藏起。
祝野看向桌面上的棋局:“原是在下棋。”
丁费思慌乱地垂眸,强作镇定地笑语道:“陛下来得不巧,这局已经接近尾声,兄长赢了。”
祝野却看着她的脸,难得有些许恍然:“思卿,朕许久未见你笑了。”
丁费思硬着头皮道:“臣妾许久未见家人朋友,忽见兄长,喜不自胜。“
祝野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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