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骤然惊醒,急忙下意识伸手撑住身子,待得稍稍正身坐稳,稍稍抬眸,眼风许是扫见了凤瑶,他竟陡然迅速定睛朝凤瑶望来,而后面色一喜,当即道:“皇姐回来了。”
这话一落,分毫不待凤瑶反应,顿时扭头朝不远处的帐口唤道:“来人,速速点火炉香炉,传膳。”
瞬时,帐子外顿时传来恭敬应声,随即,有两名兵卫当即入帐而来,极是仔细的将墙角的火炉与香炉全数点上,待得一切完毕,兵卫识趣退散,赢易才抬眸朝凤瑶望来,面上的喜色早已被他敛却,整个人也再度恢复了平寂与从容,“往日便见皇姐极是喜欢在屋子内点檀香,是以方才,臣弟也差人速速找了些檀香来。”
是吗?
凤瑶并未立即言话,仅是漫不经心的转眸朝那墙角处青烟缕缕的香炉扫了两眼后,才低沉而唤,“赢易。”
他神色微变,落在凤瑶面上的目光逐渐一深。
凤瑶转眸朝他望来,“本宫并非喜欢檀香,而是,檀香醒神,可让本宫时刻保持清醒与警惕。”
他微微一怔。
凤瑶全然将他的反应不深不浅的收入眼底,继续道:“而今你与本宫也算是撕破了脸,又何必再刻意讨好于本宫?你此番一直留在这帐子里,一直等候,你究竟有何目的,直说便是。”
他瞳孔骤然开始起伏,一缕缕凉薄幽远之感,逐渐在脸上蔓延。
正这时,有几名兵卫已迅速将膳食端入,全数小心翼翼的摆放在了凤瑶身边的圆桌,随即也不敢耽搁,顿时告辞退下。
桌子上,满桌菜肴,精致满目,也不知赢易是不是捉了个御厨来这曲江边驻守,更也不知他究竟哪儿来的如此丰盛的瓜果蔬菜,只道是,这满桌的菜肴,菜品齐全,色泽明亮,无疑是丰盛之至。
行军之中,竟还有这等膳食,不得不说,这赢易此举,无疑是劳民伤财,令她诧异。
正这时,赢易沉寂无波的开始出了声,“臣弟仅是想与皇姐正常的吃顿饭罢了,并无其它目的。毕竟,自打母妃一亡,除了皇上与皇姐,臣弟,便无什么亲近的人了。”
凤瑶冷笑,“而今你与本宫对立,甚至还有意夺征儿帝位,如你这般所为,难不成还妄想本宫对你亲近?”
赢易眉头一皱,深眼朝凤瑶凝着,叹息一声,“皇姐先不说这些可好,便是皇姐再怎么恨臣弟,自也得先用膳,不能让自己饿着才是。”
说完,开始缓缓起身朝凤瑶行来,待在凤瑶身边坐定,他指尖微微而动,开始举筷极是细致的为凤瑶碗中布了菜,“这膳食虽不若宫中的好,但也算是可口。军中的那厨子,是臣弟从边关带来的,手艺极好,皇姐且尝尝这些菜,看看是否合你口味。”
他言行皆极是淡定,只是那言道出的话,却是幽远怅惘,似又在故意无奈的妥协一般。
凤瑶心底越发的淡漠清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话,你可听说过?”
他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垂头下来,点头。
“你既是听过,何能在行军之途如此铺张浪费!你可知你如今正驻扎在曲江之边,大战之事也一促即发,先不言此番维持六万大军的粮草可够,但就凭你在如此境地之下竟还如此奢侈浪费,便也是军中大忌。”
眼见他依旧是一副淡薄平寂的模样,凤瑶心口着实有些来气。
奈何这话的尾音却未全数落下,赢易便已低沉幽远的出了声,“皇姐好不容易过来,臣弟自然得好生招待皇姐。”
“收起你那些刻意讨好的心思,你若当真想让本宫心头顺畅,并非是要给本宫一大桌子菜,而是收手退兵!本宫这话,你可明白!你若不明白,那你便滚回主帐去好生思量思量!”
凤瑶冷道。
赢易眉头越发而皱,神色沉寂幽远,面容上的那股悲凉之感,越发的浓烈开来。
“除了退兵之外,可是臣弟如今无论做什么,都不得皇姐满意?甚至,许是皇姐根本就不曾想过要善待臣弟,更也不曾想过要与臣弟如同姐弟那般好生相处?或者,在皇姐眼里,如今我姑苏赢易,可是早已成了你眼中无情无义,十恶不赦的人了?”
他身子有些紧绷,整个人依旧僵坐在原地,待得这话落下,他稍稍勾了勾唇,叹息了一声,“只因臣弟是母妃的儿子,与你并非同胞姐弟,是以皇姐对臣弟,终是芥蒂的?”
这些话,一层层的涌入心口,凤瑶面色也稍稍沉了下来,心底深处,起伏四溢,平息不得。
“你究竟想这知晓什么?又想让本宫回答你什么?你如今通敌叛国,全然执意要为大盛卖命……”
凤瑶默了片刻,强行按捺心神,低沉沉的出了声,奈何后话还未全数道出,他便突然出声打断,“臣弟只是问皇姐,可是如今在皇姐眼里,臣弟早已成了十恶不赦的人了?”
凤瑶下意识的噎了后话,满目深沉的凝他,片刻,才低沉沉的回话道:“你胆敢勾结大盛,乱我大旭,你身为姑苏一族之人竟生了这等心思,早已是,十恶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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