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问道:“你们辽国连银壶都要从本朝进奉吗?”
“不错,南朝物华天宝,敝国上下倾慕。”耶律松笑容谦卑,眼神却是锋锐,“所以南朝岁贡银钱是多多益善。譬如贵国苏内翰的文章连敝国太后都能吟诵……但是如此锦绣文章,不也是靠银绢供养。”
“哈哈。”
苏辙捻须不答,正巧看附近一群饥民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
苏辙微微一笑,当即掷去一袋宋钱。但见铜板滚落处,饥民如蚁群扑攫。
苏辙不看对方脸色道:“银钱还是有些用的。”
耶律松急令驱赶这些饥民。
到了上京城里的驿馆后,高俅道:“我方才听得党项言语。”
苏辙心道,前线密奏,西夏王妃,辽国宗女耶律南,听说泣血向辽国求援。甚至连襁褓之中婴儿,都立为了以后党项的太子。
不知辽国到底如何主张?
苏辙从一路见闻来看,辽国干涉宋朝攻打灵州已是成为必然。
同时萧禧说要打定州,可能只是迷惑之举罢了。辽国的野心又岂止于定州。
苏辙先被引入白盖的帐篷先见过辽国北院宰相萧兀纳。
宋朝为了进取辽国,在章越的建议下除了皇城司后,又设兵部职方司刺探党项,辽国两国军情。
独立刺探军情的职方司办事得力,苏辙早已察知。
萧兀纳如今不仅是北院宰相,更是辽国如今炙手可热的人物。
这与辽国政局有关系。
辽国宰相耶律乙辛出奔宋朝后,被耶律乙辛害死的前太子之子耶律延禧,被加为梁王,加号守太尉,兼任中书令。
这无疑是确认对方太子的身份。
萧兀纳多次保护耶律延禧避免耶律乙辛的刺杀,如今不仅官至北院宰相,还被确立为托孤重任。
……
“苏正使勿怪。”萧兀纳举盏,“贵国章楶欲攻灵州,我朝铁骑本欲南下……”
但是他话锋一转道,“可雄州榷场尚缺十万石米粮——将士总不能空着肚子打仗。”
席间哄笑。
辽国要出兵攻打宋朝,也要宋朝将粮食奉上,用宋朝的岁币来购买。
萧兀纳虽在言笑,但身上那锦缎纹样赫然是东京“刘家缂丝坊”今春新样。
苏辙还瞥见萧兀纳身旁的侍从正将一名宋使啃剩的羊腿暗自揣入怀中。
苏辙脸色冷峻,不过他还是沉住气道:“北院丞相此言差矣。本朝与辽国澶渊之盟后,岁币从未短缺。倒是贵国屡次背盟助夏,如今又要挟粮草,岂是君子所为?”
“若论恭顺,倒是贵国官员身上尽是我朝丝绸,连侍从都要私藏宋食。“
萧兀纳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却见苏辙话锋一转:“不过本朝念在两国百年交好,愿额外奉上二十万贯铜钱作为贺礼。“他特意加重“铜钱“二字,“一车车崭新的汴梁官铸,可比那些明珠骏马实在得多。“
萧兀纳微微讶异。众大臣们都意动,眼中都闪过贪婪之色。
萧兀纳道:“贵国既知党项遣使携塞外明珠、河西骏马来求援。”
“那么这区区二十万贯,未免太少?除非年年加二十万贯。”
“党项能送到几时?”苏辙闻言道:“我听闻党项如今对国内刮地三尺,也搜刮不出什么来了。”
“即便如此,本朝还没有停了对党项的榷市。”
萧兀纳沉默片刻,现在辽国党项经济上都是仰赖宋朝不假。
苏辙道:“北院丞相,我这二十万贯可都是铜钱。一车一车的铜钱。还有绢布。”
“若贵国执意用兵,本朝只好关闭所有榷场。连岁币也别想拿到一文。”
“听闻贵国'大安宝钞'如今二十兑一都无人问津?本朝这二十万贯铜钱,可都是实打实的。”
帐中辽国官员已有人忍不住小声议论。萧兀纳终于沉声道:“此事容后再议!“但任谁都看得出,这位北院宰相的气势已弱了三分。
耶律洪基发行‘大安宝钞’,狠狠搜刮了一番民间钱财,弄得辽国境内民不聊生。
现在辽国最缺的就是真金白银和宋钱。现在辽国官方民间皆用宋朝钱币,盐钞交子也能接受,因为宋朝能保证原价刚兑。但辽国自己锻造的钱币和纸钞,百姓们都一概不认。
萧兀纳没有言语。
……
次日苏辙没有得见辽主耶律洪基。
正值女真,五国部至上京朝贺,萧兀纳便让苏辙与他们一道。
萧兀纳的用意本是羞辱一番苏辙,让宋朝使者与女真部落一起,也让他看看辽国的强大,这么多部落都臣服于他。
不过苏辙反是大喜,因为宋朝一直有联络女真部落的打算。
宋朝派往高丽的使节,一直想通过高丽联络女真,但是高丽都不肯答允,不愿为这冒得罪辽国风险之事。同时高丽也视女真为自己的藩属,不愿宋朝与他往来。
高丽更喜欢在宋朝与女真之间作居中贸易。就好比中介般,隔绝买家和卖家见面。
苏辙也清楚高丽在文化亲近宋朝,但外交上却是事大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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