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起手中的剑意,杨夕转身去追刚才送嫁的队伍。
既然棺材老头是个鬼,“生人”就应该在新娘子那个堆儿里。
抄近路追上了送嫁的队伍,花轿的垂纱帘无风飘起。
身段妖娆的嫁娘又一次撩起盖头,露出一个既清且媚的娇笑。
杨夕发现那新娘子的笑容怪怪的,像是贴上去的一样。
仔细看去,发现那白面红唇金螺钿的大妆之下,轮廓莫名有些熟悉。
最近几天常常看到的。
过去的几十年中自己已经看惯了的,因为经常是在模糊的铜镜里,一时竟然没认出。
我了个……那是梁暮!
杨夕飞身上去,一手按住新娘子的脸,把人直接向后从花轿里推了出来。
“啪叽”一声,姑娘被拍在地上。
“姐——”梁暮哇地一声就哭了,“这是哪儿,好吓人!”
“滚你妈的蛋!就这时候知道叫姐!”杨夕一手把梁暮按在地上,回头去看送嫁队伍。
花轿,无头轿夫,还有花轿上的新娘仍然缓缓前行。只是花轿上的新娘也变成了没有头的,准确说是没有脸的,因为盖头还是撑在那儿,只是玉手掀起盖头的时候,露出的是一片空洞。
“找地儿说话。”杨夕薅上梁暮就上了房,一路在房顶上飞奔,绕过了一波从院子里卷出来的缠人的女人头发,踹碎了一口逮谁咬谁的飞行牙齿。
落在了感觉中阴气最弱的地方。
梁暮终于得到了双脚着地的权力。
开口第一句话是:“咱们非得在茅房里讲事儿吗?”
杨夕露齿冷笑:“要么你去坑里蹲着讲,要么回刚才的花轿里讲?你选一个。”
梁暮手提着裙子,瑟瑟蹲下:“不用了,蹲坑上面挺好的。”
梁暮腿都蹲麻了,才前言不搭后语的说完自己知道的。
杨夕却愣住了:“你是说,大行王朝的厉鬼复苏,是皇室为了勾出邢铭的心魔准备的?”顿了顿,“可他们拿什么收集鬼?”
梁暮瑟瑟发抖:“我也不知道,那些修真士兵,把我送过来的时候,只告诉了我需要知道的。说是多引邢铭见鬼就好了……梁夕?你怎么了?”
杨夕一抬手,挡住血红的眼珠儿:“送你来的那些士兵呢?什么时候走的?”
梁暮摇摇头:“他们应该已经死了。杀进来就死了很多人,不一定杀得出去。”
杨夕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妹妹其实还是挺胆儿大的。
换个人遇到这种事没准直接吓死了,她现在说话还能保持条理。
“我出去转一圈。”杨夕转身要走。
可梁暮先前被吓得狠了:“你别,你把我拎上,万一你回不来,我……我还不如跟你一起死了!”
“哪儿那么多万一?”杨夕还是抓住了梁暮的衣领。
邢师叔说自己在鬼修眼里有食物的香气。
饿死鬼小饿也每次见了她都把舌头伸得长长的,一副恨不能上来舔她的样子。
杨夕在十八层地狱里的时候真没发现,那里面的鬼对待她一个生魂,跟对待同类没区别。
但在琼州城里遛了一圈,杨夕是真信了自己闻起来可能像条火腿。
拍扁了第十七个扑上来的人脑袋之后,杨夕终于遇到了一个愁眉苦脸的老汉。
老汉一抬头:“狗剩儿!你终于回来了!”
杨夕利落地往他面前一跪:“哎!爹,我回了。”
梁暮惊恐地看着自己疑似被附身的姐姐。
老汉愁眉苦脸道:“回来就别走了,你走了家里遭了饥荒,都活不下去啦!你只要回来,爹再不管你的婚事了。”
杨夕一点头:“嗯,不走了。家里饥荒是因为旱灾么?”
老汉长叹一声:“哎,旱呐。咱们那儿老是旱。其实大壮那孩子挺好的,家里没粮了,还是他上山当了土匪,给家里送了袋谷子来……”
杨夕打断:“等等,爹!我是男的吧?”
“是啊,你是家里独子啊。”
杨夕一脸皱纹纠结成团:“所以上当土匪的大壮是个女的?”
“哎,大壮要是个女的,爹还管你干啥。他牛犊子似的,肯定好生养……一场生死,爹也看开了。你们好好过吧,就,到山里,离村里闲言碎语远点儿。过继两个儿子,也不算断了香火……”
杨夕捞住了老汉的两只手,那几乎是两团白骨烂肉。
“爹,你是个好爹。我运气好。”
老汉裂开一张烂嘴,想笑,又不习惯的样子:“说啥呐,咋突然跟爹说这……你在城里呆的,到不一样了。”
杨夕道:“爹,我爱你。”
老汉的大嘴裂到了太阳穴。
杨夕:“我下辈子还给你当儿子,尽量娶媳妇。”
杨夕攥着手底下两团烂肉,感觉到它们在手中迅速地腐化了。
血盆大口向着杨夕张过来,一口利齿,当头咬下。
杨夕一道剑意劈碎了烂嘴,碎肉溅了满头,眼都没眨。
梁暮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尖叫憋回喉咙里:“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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