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吗?”
这一步,却是抬得迟缓。
他来时境裂缝,本是避难的。
拜道璇玑所赐,北域普玄姜氏而今整族覆灭,只剩自己这一个姜氏余孤……哦不,余鳏,幸免于难,来这里规避风险。
不料自己比衰败之体还血世珠,到桂折圣山圣山炸了,到时境裂缝时境裂缝也差点毁了。
本想接过姜布衣大旗,重振姜氏昔日风光,姜氏没了。
尚没战过,屡败屡败,而今姜呐衣也是有心无力了。
从哪里跌倒,总会在类似的地方再跌一次,这就是人生吗?
昔日楼台葬于烟雨,蓦然回首,惊觉自我已剩孑然,身周再无同伴。
寒风料峭,捎来鬓边散乱的几缕灰发,姜呐衣驻足难行,心已苍老,潸然泪下。
“故人陆续凋零,好似树上掉叶子……”
回顾此生……
算了,也没什么好回顾的。
不过万年老二,一生被大兄姜布衣光芒压制,他死了还得被他之名压制,难以翻身的惨淡人生罢了。
按理说,人生悲惨至此,总得有一次转折点,迎接否极泰来吧?
姜呐衣日思夜想,总抱希望。
毕竟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可郁郁久居人下?
如若可以,谁不想当一回主角呢?
可惜他姜呐衣不行。
他天赋不行,能力不行,比不了受爷,比不了十尊座,除了天降馅饼改变命运,别无他法。
可天降馅饼这种白日梦……
呵。
姜呐衣自嘲一笑,不敢再做梦,一步迈进风雪之中。
“就让这漫天风雪……”
他长啸着,试图抒发心头抑郁。
可惜文采也有限,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只能嗷出一句,“糊我一脸吧!”
嗡!
思绪一震。
姜呐衣猛地弓成大虾,贼眉鼠脸的弯腰左右环顾,发现周围并不是熟悉的北域雪地。
“我没回来?”
而是如来到了梦中那万佛之国一般,到处朦胧烟雾,四下金芒熹微。
“唵嘛呢叭咪吽……”
“唵嘛呢叭咪吽……”
毫无抑扬声调,语调短促急速的佛号,在耳边高频念着,念得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呔!”
姜呐衣大吼一声,给自己壮胆:“何方宵小,装神弄鬼,本座北域姜呐衣,速速显形!”
万佛之国,无有动静。
佛号却愈颂愈急,听的人魔气森森,吓得人心头拔凉。
姜呐衣膝盖一软,直接就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开始求饶:
“前辈、大能,放过我吧!”
“晚辈无意得罪,不知怎的还入了此等宝地,但绝无贪婪之心,求求您放我回去吧,我只想活着……我的人生,已经够够的了。”
轰!
佛光炸散。
万佛之国顷刻覆灭。
虚空黑束诞起,隐约间可见一座倒竖着的十八层浮屠塔,塔身由金色,被顷刻污染得漆黑。
塔下棺椁一震,魔气森森氤出,于九天虚幻之中,凝汇化作一具数百丈高的石头雕像。
“我他娘的……”
姜呐衣偷偷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心如死灰,那就当做自己已经死了吧,本来活着也了无生趣。
这意象,时境裂缝前他可以不知道,现今五域孰人不知?
魔祖!
九天轰鸣之间,降下一道狂音,轰得人心神颤颤,目眩神晕:
“既见本祖,为何不拜?”
姜呐衣七窍迸血,几乎当场死去,却抓住最后一缕神智,匍在地上嚎啕大哭:
“拜着,祖神大人,姜呐衣拜着呢,您看一眼我呐,我早早就拜下了,我是您门庭之下子弟之一,是炼灵师呐!”
魔祖神庭吗?
自己这是怎么了,如何会来到这个地方?
难道说,我姜呐衣被选中了?
可……
这是魔祖啊!
魔,是恶的代表!
我姜呐衣像恶人吗,我本将心向明月呐!
姜呐衣思绪澎湃,既有死意,又感觉自己真被天降馅饼砸中了。
也许……
抛开三七二十三,我姜呐衣,其实也能行?
“何谓‘魔’?”
九天狂音再降。
这次听来,似是一个考验。
对,就是考验……姜呐衣思绪沸腾,眼睛都充血了,这个时候他已知道,逆天改命的机会,就在于自己的回答。
那么,何谓魔呢?
姜呐衣抬起头来,鼻涕眼泪交织满面,污秽不堪。
他直直望着魔祖石雕,却不肯再低头,目中已有了执念,心中也有了妄想。
回顾过往,满目疮痍。
力修正道,位居人下。
阿谀权柄,仍如敝履。
风光生作,炼就庸俗。
所以天赋不行,能力不行的人,生来就该低人一等,贱如草芥,没有半点机会吗?
不是的!
不可以!
炼灵之道,众生平等。
圣是一个机会,魔也是一个机会。
姜呐衣起身,扛着魔祖威压,一步一步往前,浑身气势昂扬,周身魔气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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