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去母留子,偿吾求子之夙愿,望苍天垂怜。”
她已经不能生产了。
只有两个女儿承欢膝下,没有一个儿子来助她那一腔热血雄心,这一辈子就算白活了。
不光她以前做的那些精密手段都成了笑话,就连余声,都可能成为别人笼子中的困兽。
皇后、杜蘅芜、方景颐,都有儿子可以依靠,都有夺取大宝的机会。
怎么能剥夺她参与这至高无上角逐的机会呢?
她不甘心。
培养一个林更衣,本就是为了龙胎。
只要能生下皇子,林更衣就算再像萧宝莹、再有利用价值,也可以尽数舍弃不用。
宫里的女人多,日后还可以再寻找,皇子却不多,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得来不易的珍宝。
林更衣天真又可笑。
她以为只要皇上亲口说了可以自己抚养孩子,就真的可以这么幸运了么?
需知,天子的话虽然一言九鼎,但现实却不是一成不变的。
只要林更衣死了,那就既没有违逆了天子的话,也能了却自己的心愿。
只要林更衣死了!
…………
婉妃按捺着心中的激荡,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皇上,嫔妾实在担心,容嫔妾去探望探望林更衣,也好为她排忧解难。”
“去吧。”
皇帝回道。
婉妃是生产过双胞胎的人,她有经验,人又稳重,或许可以帮到林更衣。
婉妃回身一福,带着大宫女芳蒙朝着林更衣居住的偏殿走去。
方景颐的眸光一冷。
她这哪里是去帮扶林更衣,恐怕是去送林更衣上西天吧?
这么迫不及待,也不怕露出马脚来。
打量着这里里外外都是明华宫的人,就敢在青天白日下面杀人夺子么?
方景颐抚了扶鬓角,面色愁容一片,“皇上,嫔妾斗胆,邀着蒨充仪也一起去看看林更衣吧,都有过生产的痛感,或许也能指点一下林更衣。”
她自己去,婉妃和宫人还可以应付过来。
若是带上了杜蘅芜,那事情就有趣多了。
婉妃和杜蘅芜虽然曾经一度是亲密无间的盟友,二人联手捧起了林更衣,又联手栽赃陷害方景颐,可谓是狼狈为奸、得心应手。
但这几件事情过后,二人的嫌隙也渐渐出来了。
她们两个,个个都要强拔尖、心比天高,都不愿意久居人下。
婉妃做惯了说一不二的主位娘娘,在宫中积威深重,自然想要成为二人结盟中的主导者。
杜蘅芜入宫后顺风顺水,又家世日隆,也想着成为人人攀附的人上之人,不愿意伏于婉妃宫阙之下,成为薛衣媚那样简单的走狗。
在处事之中,二人你争我抢,你防范我,我暗算你,一时间斗得有声有色、不可开交,虽然没有到最终对簿公堂、兵戈相向的局面,但也冷了心性,不再过多来往。
依着杜蘅芜的性子,若是洞悉了婉妃想要留子去母的想法,肯定会不依不饶的。
在这后宫里,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前一刻还是盟友,后一秒就变成仇敌了。
风水轮流转,居然只在数月之间。
果然,杜蘅芜听到有人邀请自己,挑了挑眉毛,扶着太师椅的把手就站了起来。
“皇上,嫔妾正有此意呢,嫔妾和林更衣交好已久,去看看她,也是应该的……”
她踟蹰了一会儿,轻轻一甩帕子,道:“哎,也是嫔妾心直口快惯了,产房毕竟污秽血腥,嬷嬷宫女、医女一大堆人,人去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难免会惊扰到林更衣,依嫔妾愚见,嘉妃娘娘就不必踏足此污秽之地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悄悄用眼睛余光打量着皇帝和方景颐的神情。
却见皇帝皱起了眉头,似是有些不悦。
杜蘅芜心里一下子布满了阴霾,皇上就这么护着方景颐么,一句话都说不得她,她又不是什么瓷娃娃,说一句就能碎了不成,有什么金贵的。
她又看向方景颐,方景颐面上擎出一个四平八稳的笑,语线竟很赞同,有若春风徐徐:
“蒨充仪说的是,本宫思虑不周了,人多了难免惊扰了林更衣,就依你所言,你带着皇上、皇后和本宫等一众姐妹的挂念进去看看吧。”
皇帝面露赞许之色,冲着方景颐微微颔首道:
“嘉妃一番好心,蒨充仪就带着她的一份心意去看看吧,告诉林更衣,朕和皇后也挂念着她呢,若她能平安产下皇子,就晋封她为三品嫔位,容许她亲自抚养皇子。”
杜蘅芜道:“是,嫔妾省得。”
她沿着抄手游廊一径走去,廊下几只黑白分明的乳燕绕着廊柱飞来飞去,又朝着大青砖地面掠去。
“瞧着要落雨了。”
远望那天边,果然已经积起了一层黑云,浓的浅的,深的淡的,一一垂下天幕。
眼下这方皇城上空还是瓦蓝的一片天,澄净的如同琉璃瓦。
过不了一会儿,阴云浓郁就会笼罩住整座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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