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三邻用筷子剔着鱼骨,连最细微的骨丝都不放过,又仔细检查再三,才把鱼肉夹到昝六合的碗里,昝六合有属于自己的碗碟,小小巧巧的印着好看花瓣的塑料小碗碟,她毕竟只有五六岁,吃饭也不专心,总会不经意把碗筷摔到地上,许多家庭为了减少损失就会买来这些碗碟给小孩专用。
鱼还是从池塘捞上来的小鲫鱼,被昝三邻烹煮得很香,平常只吃几口饭的昝六合不知不觉就吃了大半碗,可去溪边洗澡的那三个人还没回来,昝父昝母一边掰卖剩的半框熟玉米,一边翘首等待,早几天他俩去圩镇卖玉米时,何充拎着一串瘦肉在集市上找到他们的摊子,说了端午节会带昝二楚与小胖回一趟昝家,又说接到了昝一清的电话,端午节他要带一个身份尊贵的客人回家玩几天,让他两准备准备。
昝家的座机电话还没安装上,村长夫人三天两头总要出现在昝母面前奚落她一番,昝母一怒之下,也不许昝一清把电话打到村长家了,于是何充就成了传话筒,至于打给昝三邻的电话——自从赵嘉鹏被赵嘉楷收拾了一顿之后,别说往上湖村打电话了,就是502室也再没打过一次,不知真相的昝三邻还打过他的手机,却一直陷入忙音,不了了之。
昝父昝母一听来客身份尊贵,便猜到是昝一清的上司,哪敢怠慢?寻思城里来的人,对衣食住行肯定比较讲究,不知道会不会吃不惯农家菜,更不知道会不会睡得惯木板床……
忐忑了几天,终于见到本尊出现在门口时,他俩局促地站了起来,一时不知该怎么打招呼,这位大儿子的上司,看起来比想象中的还要年轻许多啊……
七分纯色休闲裤,格子衬衫,再寻常不过的衣着打扮,却因为身材魁梧高大而显得英气逼人,邱粤大步跨入昝家大门时,大家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聚集到他的身上,连与他朝夕相对的昝三邻都为之打了个晃眼,兴许太阳的光芒太炽所致吧。
午饭时,昝父昝母小心翼翼地打探着他的家庭来历,昝三邻这才发现他从未问及过邱粤的家世,邱粤也从未与他提及,于是竖起了耳朵细听,可邱粤忽悠起人来说的话都是模棱两可的,昝父昝母分辨不出,昝三邻岂会不知晓?
不过昝父昝母却很激动,原来家里那台虽然很老旧但牌子还是很响亮的电视就是出自于他家的产品,xx品牌啊!全国有名的电器商家!难怪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大儿子的上司了!
邱粤有问必答,继续忽悠着昝父昝母,注意力却瞟到昝三邻的身上,他一如既往的吃相斯文,却只顾低头扒饭,不怎么夹菜,一筷子的鱼香茄子,他能就着吃完半碗饭,剩下的半碗饭,夹的都是昝家人不怎么碰的菜心,若是平时,哪一餐的饮食不是他亲自点来,然后命令昝三邻悉数吃完的?来的昝家,却束手束脚的,临行前,昝三邻对他耳提面命,来到昝家不准表现得与他太过熟络,不准有对他丝毫的亲昵行为,不准与他说不得体的胡话……
那么多的不准,在看到昝三邻吃这么一餐憋屈的午饭之后,邱粤只想把契约全部撕毁,狠狠地掷在地上,再踩上几脚,随风化了更好!
他俩之间隔着昝家的那对双胞胎,正剥下虾壳酱着醋汁大口地吃,这是昝父昝母特意买来招待贵客的新鲜海虾,买了两三斤,装满了一大盘,现在只剩下伶仃的几只了。邱粤知道昝三邻也喜欢吃海鲜,却一只也不吃,碗旁的那一只虾壳,还是剥给昝六合吃的。
这一顿饭,邱粤表面吃得很尽兴,内心却格外的郁闷,他无法理解昝三邻为什么会如此的委曲求全,品学兼优的人,即便出身再贫寒,长辈们也应疼爱有加才对吧!
饭后,邱粤非要帮忙洗碗筷,还大言不惭地撒谎,说在家里,善后也是他包干的家务活,其实那双生茧的手却是不沾阳春水的,这一点昝三邻自然知道。
邱粤一声不吭,沉闷地在洗洁精泡泡下搅着碟碟碗碗,昝三邻怎么看不穿他的心思?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小声地解释:“我今天没胃口,不想吃油腻的菜,晕车的后遗症,一直在反胃……”暗自下决心,下一餐一定吃多一点,有贵客在家,父母这么爱面子,即便心里不痛快,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邱粤看了他一眼,没能从他波涛不惊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沮丧地把下巴抵在昝三邻的肩膀上,无精打采地道:“你没吃好,我难受。”
虽然厨房只有他们俩人,但随时都会有人进出这里,可这一刻,昝三邻却不想推离他带来的温暖,即使只是昙花一现,也能治愈他不可言说的伤痕。
昝五湖的声音脆脆的在厨房门口响起:“三哥,我来洗吧。”她后悔自动请缨得迟了,那人靠着三哥的肩膀上说悄悄话呢,不知会不会说昝家的女孩连家务都不做呢。
昝三邻的身体绷直了一下,倒是邱粤反应快,笑着对昝五湖道:“不用不用,女孩子的手啊,就是用来画画弹琴的。”由于邱家内部结构与外界比较不同,沿用的是母系制度统治着整个家族,但凡是邱家女性,都会得到绝对的眷顾,所以他说的这一席话一点也没有刻意讨好的意思,可落在昝五湖的耳中,却是别样的诠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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