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去的时候，许久都没有喝醉过的林宇辰，喝醉了，酩酊大醉。

杨羽飞送林宇辰回到公寓的时候，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倒头就睡。但是这一次，他没有。

林宇辰把这些年来自己收集的那些关于韩樱子的消息还有照片，甚至是她演奏会的门票全都拿了出来，摊在地上。

“这是她离开那一年给我留下的信。”

“这是她消失了好久之后，第一次露面时的新闻报道。”林宇辰醉醺醺的，但是指着地上那些东西的时候，眼睛里还是带着亮亮的光。

“这是她第一次上台演奏，我还记得舞台上的光折射在她身上的场景。你都不知道美得就像是一幅画一样，那一瞬间我唯一的念头是，我的女孩她长大了。”

“你看这张照片。”林宇辰指着一张照片给杨羽飞看，是韩樱子获得肖邦比赛冠军时的照片，还有些模糊，一看就不是官方发出来的照片。

“那天晚上我也在那里啊，我就在台下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我看她看的那么清楚，清楚到她领奖的时候咬了两下嘴唇的动作我都看得一清二楚。可是她根本看不见我的存在。”

“还有这些，你看，我答应过她的，每年去我小叔那里拍一张婚纱照这样的话，我们各式各样的婚纱照就都有了。但是拍了两张之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那一叠相片里面，只有前两张是韩樱子和林宇辰同框的画面。再往后翻，全都是林宇辰一个人穿着西装的照片，他身边的位置也被永远的空了出来。

林宇辰的手里还有好几张韩樱子演奏会的门票，杨羽飞知道的，不管林宇辰会不会去现场，也不管韩樱子的票有多难买，林宇辰总会有办法去买一张的。

那时候，韩樱子演奏会的门票最低也要四位数字了。林宇辰又好强，不会主动的问家里要钱，有的时候为了买一张韩樱子的门票，要省吃俭用个把月。

“她总感觉我缺席了她七年，但是她不知道我一直都在啊！”

“我一直都在啊！”

那天晚上是两个人认识这么多年以来，杨羽飞第一次看见林宇辰哭。那天晚上他才知道，一个男人也可以哭的那么伤心。

“要不然，你也试试向前看吧！”杨羽飞掐灭手里的烟头，沉默了许久，对林宇辰说道。

“向前看？”林宇辰反问了一句，又悲戚的说：“我怎么向前看？那我这七年的坚持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说，你说我要怎么向前看？”林宇辰绝望的看向杨羽飞。

他喜欢韩樱子，就像是失明前看见过世间最绮丽的风景，失聪前听过这世间最动人的音节，失嗅前闻到过世间最扑鼻的芳香。

他觉得此生已经无憾了，要是韩樱子不愿意回来，他就守着回忆或者在背后默默地守着韩樱子，寥寥草草的过一辈子倒也不是不可以。

“林宇辰，你做的这些她知道吗？她一件都不知道！”杨羽飞看着林宇辰不争气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幅模样的林宇辰，因为一段感情就颓废至此的林宇辰。

“你觉得你做的这些事情很感人是不是？你别自欺欺人了！你感动的除了你自己，还有谁？还有谁？”杨羽飞拎着他的领子问道。

“是啊！”林宇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我也不知道除了我，还有谁。”

“说真的林宇辰，这些年我看着你身边来来往往的，什么样的女生没有，你为什么就不肯放弃韩樱子呢？”杨羽飞又点了一支烟。

“是啊，为什么呢？”林宇辰接过杨羽飞的手里的烟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抽的有些猛了，烟味呛得他连连咳嗽起来。

“这些年，我看你为韩樱子犯的浑也真是不少了。高中那一年本来可以考到更好的学校，但是你选择了留在本地。高三的时候，因为想去她演奏会看她一眼，你放弃了保送的名额。大学的时候，放弃了学生会主席的竞选，出国交流的名额……”

“别说了！”林宇辰痛苦的闭上眼，好像只要杨羽飞不说出来，那些事情就不是他做的一样。

“我不说，不代表它们不存在！”杨羽飞沉声道：“林宇辰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孬样。”

“说真的，你为了她放弃的东西够多了，你也该试着放弃她了。你看看你的生活变成什么样了？”

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劝和不劝分。但是这些话都是杨羽飞掏着心窝子跟林宇辰讲的，林宇辰为了韩樱子放弃的东西真的够多了。

他不想再看着林宇辰为了韩樱子放弃自己的前途。

“这些东西也都扔了吧，放着也只会让你更痛苦。”杨羽飞开始捡地上的那些门票，报纸还有照片：“你要是不舍得清理的话，我帮你。”

“别！”刚刚还瘫坐在地上的林宇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去抢杨羽飞手里的东西。

他这么些年就是靠着这些东西过来的，要是它们不存在了，那要用什么来证明他也存在着呢？

“我就再犯浑着最后一次，就这么最后一次。”林宇辰红着眼把那些东西揽进自己怀里。

就像是护住小鸡仔的母鸡一样，生怕杨羽飞会过来跟他抢。

“真的这是最后一次。她要是还不愿意回来的话，我一定把她在我世界里的痕迹清除的干干净净的。”林宇辰举起右手发誓道。

似是在说服杨羽飞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那天晚上到最后，杨羽飞陪着林宇辰用两个小时把那些东西归位。至于最后两个人到底是怎么睡着的，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第二天太阳依然从东边出来，这个世界也和它存在的前几十亿年没有任何差别，林宇辰也平静的和一年里其他的三百六十四天没有任何差别。

要真说点不一样的，那就是杨羽飞。

他觉得今天和他过过的前二十几年一点也不同，今天是李暮雪的毕业典礼，也会是他人生的另一个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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