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他所有的情绪压抑下来，维持着他一贯的温和笑容，目送顾襕芝离开。

许久之后，他脸上的笑容褪去，移至顾恺明的床畔，低头看着昏睡不醒的顾爷爷，眼眸暗淡下来。

“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顾家落在他们手里，有我在一天，顾家就一定会平安无事。”

沉睡中的顾恺明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可是顾筠之知道，如果他醒着，一定会同意他的做法。

这一次，他会不惜任何代价，保住顾家和北派的一切。

*

傅劲松很快便达到了顾氏医院，坐在顾恺明的身侧，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控诉这个老头子现在变得弱不经风的，居然躺这么久还不醒来，又回顾了两人的峥嵘岁月，那副样子，就好像顾恺明真的要撒手人寰了。

顾筠之哭笑不得，但又不好阻拦老人家抒发情绪。

两位老人情谊深厚，这样的情谊有谁忍心去打扰呢。

傅劲松和顾恺明聊了半天，摸一把眼泪，出了病房，见到顾筠之站在门外，等着他。

“哦，筠之啊，好好养身体啊，你爷爷还需要你啊。”

傅劲松劝道。

顾筠之点头，又说：“傅爷爷，我想和您商量一些事情。”

傅劲松不解：“什么事让你这么凝重？”

“关于顾家，和傅家的事情。”

顾筠之的心底已经下了决定，他决定要冒险一搏。

医院贵宾接待室里，傅劲松坐在顾筠之对面，听他说完他的打算后，眉头紧锁。

“筠之，我需要考虑考虑。如果做这个决定的是你爷爷，不是你，我不会犹豫，但……你应该清楚，你爷爷把顾家的一切看得最重，稍有不慎，顾家的百年基业可能就会毁于一旦。”

傅劲松语重心长地说。

顾筠之点头：“我知道，可现在顾家的情况，长期以往，不会毁于一旦，但会易主，落入别人的手中，被‘六蠹门’所利用。傅爷爷，当年傅家宁愿烧毁祖宅，也不愿意傅家的家产落入日本人手里，顾家也有这样的决心。我相信爷爷如果醒过来，知道我们做的事情，他一定不会反对。”

傅劲松眉头依旧拧不开，他沉思了片刻，道：“你给我一点时间，而且，这件事我需要与天泽和清如商量过后，再答复你。”

顾筠之点头：“我明白，我等您做出决定。”

傅劲松告别了顾筠之，走出医院，抬头望望这片天空。

许多的事情涌上心头。

他不会忘记，当年傅家祠堂的那把火，为了不让那些财产落入日本的手里，傅怀音亲手烧了傅家的祖宅，烧掉他们的根基。

傅家的子弟，没有任何人反对。

顾筠之说得对，顾家和傅家一样，在对待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有着同样的决心。

毁于一旦，总比落入贼人手里，好许多。

有的人选择委曲求全，有的人却选择拼死一搏。

这不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冲动，而是不愿苟且偷生的骨气。

一阵风吹过来，很冷。

“这天，又要变了。”

傅劲松裹紧身上的羽绒服，钻进轿车里，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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