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是个十三四岁的清秀少年,在府里负责跑腿。他的目光在凉亭的四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干咳了两声,才说:
“宋小宝骂,你家儿子是神仙,八百罗汉一同干出来的嘛,这么神气。看到皇妃在前面,趾高气昂的不下马。你们全家男人都是缩头乌龟嘛,没一个龟孙儿上门赔罪。是没把我家主子放在眼里,还是你们以为自己没有错。”
阿青说话的语速快,前半部分秋葵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后面的内容,她觉得宋小宝骂的好,娘娘出事以后,陈家还没来过人呢。
刘法眼是个脸皮厚的,听了阿青的复述,哈哈大笑。于允文脸皮也不算薄,可是当着两个小姑娘的面,这么粗俗的话,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皮腾的红了。
秋葵对着刘法眼和于允文又分别福了一礼,急声说:“士可杀不可辱,宋小宝才来王府不久,是个不懂事的,我让人去把他拖回来,把他的破嘴封了,打个半死扔井里。”
赵瑗的出手速度,比刘法想像中的还要快。他更急了,对着疾步离去的绿衫背影喊:“秋葵小姐姐,到了前院,再顺便问问,殿下忙完没有。”
此时揽月阁的主屋内,只有两个人。丫头们,都被赵瑗的眼风扫出去了。
心里装着一个人,看到跟她相关的事物,心里就极为熨帖。沾染了她气息的东西,件件看起都是那样的可爱顺眼。
赵瑗环视了一圈室内,然后轻手轻脚的搬了个圆木凳子坐在床边,双肘支着床沿,满含爱意地注视着床上的人。
郭思谨是面朝里睡的,浅青色的薄被搭到了肩膀处,他只能看到后脑勺的头发和白晳的右耳朵。耳廓分明,外圈和里圈都十分匀称,耳垂肉乎乎的,白里透着点粉。
一个人怎么能每个地方都如此的好看呢?从脚趾到手指,再到头发,每一个地方都长得恰到好处。一呼一吸间的微动,优美的惊心动魄。
赵瑗想从正面看看他朝思暮想的脸蛋,又怕把她惊醒了。过来的路上,秋葵说她刚睡着。早知道刚睡着,他就先不去洗澡,在她醒着的时候陪她。
初坐下来的时候,赵瑗看着她盖着被子的模样,心里都是满当当的。看的时间长了,就不满足只是看看了。
悄悄地伸手在被子上去轻轻抚摸,然后再去摸她的头发。指腹下有点油腻。头发应该是几日没洗了。他探过身,凑上去闻了闻,浓重的脑油味儿遮住了白玉兰的香甜。
赵瑗眼前闪烁凌乱的小星星,瞬间粉碎成了碴碴,扎进眼里,顺着血液又流进了心里,它们带着足够的锋利和硬度,像细刀片一样的在心窝里嗞嗞地划拉,非常轻,但生疼生疼的。
可是揉不得,摸不得,碰不得。
生娃娃太遭罪,以后再不生了,不生了。
他哽咽了一下,手指顺着发稍摸到耳后,忍不住轻捏她的耳垂,又摸到下巴,接着是小嘴巴。
不知道什么时候,赵瑗站起来了,弯腰探身勾着头朝床里面瞧。终于看到了她的正脸。
鼻子有点微微的翘,挠人心的可爱。
嘴唇的颜色比记忆的浅。
他的脑神经瞬间痉挛,指尖抽搐。
赵瑗走的时候,再三嘱托张伯,皇妃出门,身边至少要有八个人跟着。为此,特意留了十个暗卫在家里。那时候张伯还说没有这个必要,肯定地说,没人敢算计到皇妃娘娘头上。
他说,万一呢?万一哪个没长脑子做蠢事。张伯说,祝夫人武功高强。他说,岳母也不一定时刻都跟着她。
他想的万一,真发生了。
夜飞对他说有人骑马冲撞了皇妃坐的马车,他那时候什么都没去想,一心只想着往她身边赶。
此时这个人就在自己的眼前,呼吸可闻,赵瑗才敢去想,若是他没有留暗卫在家里,后果会怎样。
马车会翻到河道里,她最好的情况,也会是个重伤......
想到这里,原本紧缩成一团心也跟着痉挛了,呼吸急促得缓不过气来……
这两三日,郭思谨基本过的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本就没有多少困意,她想让赵瑗去休息,才佯装说困了。
躺久了,竟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但睡的很浅。
赵瑗刚进揽月阁,她就知道。
她躺着没动,她以为赵瑗看到她睡着,就会走,或者是上床睡觉。他那胡子拉渣的样子,一看就是至少两晚没休息,没顾得上打理。
没料到他坐了半天后,在她身上摸来摸去,接着靠近的自己,不一会儿沉重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
他这是在干什么?
郭思谨想到了烤地瓜,来回捏捏看熟了没有,刚烤熟的地瓜烫手又烫嘴,呼呼吹几下再吃。
把她当地瓜吃?
郭思谨睁开眼,赵瑗忧郁中带有哀伤的眼神,映入了她的眼帘。黑白分明的眸子,如墨般的漆黑深沉。
呃......好像是在伤心。
他伤心什么?
四只眼睛对望了一会儿。两只眼睛一直是疑惑和不解;另两眼睛里慢慢蓄了笑意,一丝丝一缕缕,瞬间后汇成茫茫的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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