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兮没有接桃夭的话，转而问道，“你为何方才不以此消息作为交换，而是选择将事情和盘托出？”

“这你就不懂了吧？”桃夭神秘地一笑，她侧眸看向澜暖，见澜暖正好奇地睁大眼看着自己，她突然觉得无趣起来，“不过是坠魔者不喜威逼利诱罢了，唯有用真诚感化之。”

如果她卖关子，现在估计会死得很惨，激怒坠魔者，这是找死的做法，她桃夭不会那么傻的。

桃夭一向善于察言观色，她自然不会在芊熏近乎激动的时候冒险。

渊兮勾唇笑道，“果然聪慧。”

对于芊熏的孩儿如今下落何处，渊兮不是很在意，倒是桃夭让他更有兴趣。

“师父，芊熏她？”澜暖看着躺着一动不动的芊熏，问道。

桃夭摇摇头，“无事，稍作休息便可醒来。”

“不错，坠魔者消除魔性得有一个时间，便如澜暖当初也是如此。”渊兮说道。

桃夭不解地看向渊兮，难不成澜暖当年如何消除魔性的事情他也知道？她心里苦笑，除了一张脸一模一样以外，她又找到了渊兮和傲兮的另外的一个相同之处，那就是神通广大。

渊兮见桃夭吃惊地向他看来，得意地挺了挺腰背，再次盘膝坐在青石上，闭起眼睛开始打坐，“待芊熏醒来，我们便走。”

这句话没有商量的余地，桃夭无趣地扭开头，她没有必要应声，渊兮也不需要她应声。

深吸一口气，桃夭笑意盈盈地上去牵起澜暖的手，“你这几日过得可好？”

“一切都好。”澜暖还是如从前一样温柔，不过眉宇之间多了几分英气。

桃夭很喜欢这样的澜暖，以前的澜暖看起来很柔弱，完全一副谁都能欺负的样子，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这可能和她恢复记忆有关系。

想起许子续，桃夭惭愧地说，“当年若我不执迷傲兮，前辈就不会……”

“不，这不是师父之过。”澜暖说。

桃夭挑眉看向澜暖，见她的眸底流露出悲伤，心中惭愧更甚。

她知道澜暖现在将一切罪过都推给了傲兮，所以对她反倒是没有什么芥蒂，可不论如何，许子续都是为了救她才受伤，若她并没有那么鲁莽，没有那么无用，许子续就不会丧命，她终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澜暖，傲兮与我实乃命中孽缘，你父亲之死也的确与我脱不了干系，然，我定会替前辈照顾好你。”桃夭十分真诚地看向澜暖，她不希望她心中埋下仇恨的种子，她希望她能够如许子续所言，做一个普通人，“你如今已寻回记忆，便如你父亲所言，我更希望你无所忧虑，平安自在地过完此生。”

见澜暖眼眶湿润，桃夭也觉得鼻尖酸涩，她咬着唇瓣吞下催泪之感，抬手轻轻拭去澜暖眼角的泪光，将她拥在怀里。

这一刻，没有任何语言能够代替这个拥抱，她想用一个拥抱告诉澜暖，她真心希望她不要卷进这场恩怨，她更希望她能平安幸福，若是有缘，最好遇到一个有情郎，相伴一生。

感觉到怀里的澜暖肩膀耸动，身体颤抖，桃夭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澜暖的头发，拍着她的背，给她最大的安慰。

桃夭心中有点恍惚，她没想到今天自己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安慰着一个单纯的女子，一转眼，她就要老了吗？从六岁开始，到如今一万多年后，她也成为了长辈，看着一代又一代年轻人成长起来，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失落。

即便是如今已得长生，可时光从来不曾停滞，她终究要老去的。

微风拂过，星光璀璨，周围全是虫鸣，远处的深山中虎啸猿啼之声不绝于耳，又是一个万物共生的夜晚。

桃夭想起了曾经在祭天宫时的事情，那时她虽然不算是天真烂漫，但是终究是怀着一腔热血生活在人世间的，而现在，自己心里却添了一道又一道的疤痕，不久后，又将给自己添上另一道……

白昼之光渐渐浸染世界，地上的芊熏终于微微睁开了眼。

褪去原本目光中的愤怒，此刻的芊熏睫羽轻扇，眼中波光流转，双颊泛红，好不美丽。

饶是岁月弥长，可芊熏的面容好似被时光眷顾，完全凝滞在了最美的时刻，一点儿也没有老去的痕迹。

她失神地目睹着眼前的一切，痴痴然地看了半晌后，才开始舒展身体，手肘吃力地撑着地面，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觉得身体酸痛，头脑迷蒙，她开始竭力回忆之前的事情，包括她为什么会睡在地上。

“你醒了。”渊兮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芊熏看到渊兮，眸光变得平静下来，“然。”

这对话惊醒了一旁抱在一处的桃夭和澜暖。

桃夭见芊熏正泪光盈盈地看着她，唇角一勾，用苍白的笑容作为回应。

她想芊熏应该是知道自己的孩儿还活着，所以在心中纠结该如何选择吧？所以她便识相地保持沉默，不去打扰芊熏。

澜暖紧紧偎着桃夭，一步也舍不得离开。

“我要去找我的孩儿。”终于，芊熏还是开了口。

渊兮没有说话，这一次，反倒是桃夭应道，“然，母子团聚，自会欢喜。”

其实昨天她说什么阿鳍是神仙，不会认坠魔者为母亲，这样的话都是为了激怒芊熏，让她失去理智，饮下自己的血才胡诌的，可现在看着芊熏眼眸中对自己孩子的欺骗，桃夭实在不愿意告诉芊熏真相。

她转眸看向渊兮，见渊兮也正看向自己，她深吸一口气，移开目光。

瞧着渊兮的样子，似乎也不会将真相告诉芊熏的。

芊熏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她虽然已经消除魔性，但法力却不会变弱，所以很快，她就适应了站在地上的感觉。

微微颔首，与众人作别，芊熏没再说什么，径直转身一步一步走远。

一直等到芊熏走得远了，桃夭这才吐出一口气，说道，“还好你未向她言明。”

“你这是害怕了？”渊兮含笑问道。

桃夭失落地摇头，“我是担心她知道真相，会伤心。”

“既然担心她因此伤心，当初便不该撒下弥天大谎。”渊兮不在意地说。

在他看来，大丈夫行事该光明磊落，可桃夭是女子，所以，他说话的语气并没有指责，更多的是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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