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气开始往礁石缝隙里钻时,陆凛冬掀开疗养院后巷的波纹板。这个偏僻的角落堆满了废弃的渔具,空气中弥漫着海藻腐烂的味道。
三只牡蛎笼淋淋淌着海水,在夕阳下泛着不自然的蓝光。他指腹抹过尼龙绳蓝绿色结痂,军用放大镜里凸现青白色晶粒。这些晶体在光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显然不是自然产物。
化学锚固剂残留物。
他捻碎晶体,粉尘在夕照里泛出铜绿,近海拖船刷漆时才用。这种工业试剂通常用于船舶维修,绝对不该出现在食品加工的环节中。他的眉头紧锁,意识到这件事远比想象中复杂。
隔墙花窗突然探出乱蓬蓬脑袋:爸!妈让送鱼篓!陆援朝顶着两颊面粉印,竹篓里青壳螃蟹咔哒撞钳。孩子的小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显然在外面受了委屈。他看着父亲,小声说:他们都说妈妈是坏人......
陆凛冬蹲下身,用粗糙的手掌擦去儿子脸上的泪痕,声音低沉却坚定:记住,你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渔港灯火在戌时初点亮海岬,像散落的星辰点缀在墨色海岸线上。
陆建国像条小泥鳅滑进货船阴影,左手还死死牵着吮麦芽糖的陆和平。四百七十三米废品码头,生锈的龙门吊悬在夜潮之上,发出吱呀的声响。这个十岁的男孩绷着小脸,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像一头守护领地的小狼。
陆和平突然挣开哥哥,小手直指九号泊位。
油污水面浮着斑斓油花,船帮鲁渔103的漆字正在剥落。那艘船静静地停泊在那里,船身布满了锈迹,看上去很久没有出海了。
陆建国齿间咬着的铅笔头落地。
铅笔滚向缆桩时,他用鞋尖在水泥地划出两道深痕——斜十字,妹妹画警报时总用的符号。这个瘦小的男孩,正在用自己稚嫩的方式,守护着这个家。他知道母亲是清白的,他要帮父亲找到证据。
月光爬过疗养院铁艺窗棂时,厨房成了临时的刑侦现场。
半份凉透的牡蛎煎摆在搪瓷盘中央,祝棉舌尖刚触到边缘,那明显的金属涩味就让她的心沉了下去。一声门响,陆援朝哭喊着撞进来:爷爷的煎饼!
小孩子攥着油纸包往嘴里塞,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苦的!铁锈苦!
残缺的牡蛎煎从嘴角掉出渣沫,他忽然疯狂掸舌头:吐掉!全吐掉!孩子的味觉是最真实的,这进一步证实了祝棉的猜测。
祝棉倏地抢过油纸包。白炽灯下冷掉的蚝肉边缘,细微锈斑如蛛网蔓延。
牛大姐的叫骂隔着院子飘进来:...炊事班改化学部队囖!她男人害人,她下毒,一家子祸害!
这话让祝棉的手微微颤抖。她可以忍受污蔑,但不能容忍有人这样诋毁她的家人。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证据,还家人一个清白。
陆凛冬军靴踏进厨房时,正看见妻子捏着牡蛎煎往柠檬汁里浸。
酸液晕开浊黄色晕轮,她突然抓起竹编鱼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这个简单的实验证实了她的猜测——硫酸铜遇酸会显现出特有的黄色。
海风卷着渔港的咸腥扑在脸上,带着深秋的凉意。陆凛冬的手电光柱劈开九号泊位,像一柄利剑划破黑暗。
鲁渔103像一头蛰伏的怪兽,船舷挂着腌菜般发馊的渔网,网眼沾满蓝绿色胶状物。祝棉的塑料凉鞋踩上跳板,嘎吱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惊起船舱一阵铁器碰撞响。
硫酸铜遇柠檬酸显色。她举着滴落黄汁的牡蛎煎,渔灯在她瞳仁里灼灼燃着,这船今早洗刷过化学桶。她的声音很稳,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作为一个与食材打了半辈子交道的厨师,她对各种气味和味道再熟悉不过。
暗处突然寒光一闪。
三角刮刀贴着祝棉耳际飞过,带起几缕发丝。陆凛冬的反应更快,武装带如毒蛇出洞,瞬间绞住黑影脖颈。男人黧黑脸膛挤出怪笑:军嫂当举报人?
当厨子。
祝棉突然扬手,陆援朝那半包牡蛎煎精准糊上对方口鼻,尝尝你亲手炮制的铁锈味?她的动作干净利落,带着常年颠勺练就的准头。
歹徒被那刺鼻的气味呛得连连呕吐,酸水混着牡蛎渣滓滴落在甲板上。就在这时,码头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音。
陆建国瘦小的身体正奋力拖拽生锈的缆绳桩,钢丝绳在墩座上刮出雪亮凹槽——那个斜十字刻痕在月光下如伤疤凸起,是他留给父亲的标记。这个聪明的孩子早就发现了这里的异常,一直在暗中调查。
证据链完整了。陆凛冬反剪歹徒双臂,铐环咬合声清冽,人为投毒,渔船藏匿违禁品。他的声音在夜风中传得很远,像是在向所有质疑者宣告真相。
警车鸣笛撕裂夜潮时,陆援朝突然举起另一个油纸包:还有!爷爷那份没毒!
残破牡蛎煎在风中簌簌掉渣,孩子踮脚把最后碎屑喂进赶来哨兵的嘴边:香!不信尝!
这个天真又勇敢的举动,让在场所有人的眼眶都有些发热。孩子的纯真往往是最有力的证明。
霜白雾气漫过疗养院琉璃瓦,新的一天在晨曦中缓缓展开。
晨光里,陆凛冬将硫酸铜检测报告按在牛大姐窗台,封皮落款处钢印压着八一军徽。他没有多说一个字,但那份威严已经说明了一切。牛大姐躲在窗帘后,连大气都不敢出。
食堂里,王司令的藤杖在花砖地杵出脆响。
老人舀起第十勺海鲜粥时,小瓷勺突然轻敲祝棉手背。她低头,黄釉陶盅里躺着三枚带潮痕的海螵蛸,白如月光砌的塔。
晒干了碾粉。司令嘬着粥底瑶柱,声音洪亮,下次和面,止酸护胃!
满屋子老干部的哄笑声里,陆和平悄悄把脸埋进母亲怀中,深吸着那令人安心的牡蛎煎香气。这一刻,所有的委屈和不安都烟消云散。
码头的斜十字刻痕被潮汐吞噬前,陆建国用红漆在鲁渔103船帮描了颗歪扭的五角星。
晨雾漫过来,像母亲蒸笼里腾起的第一缕炊烟,温柔地包裹着这个刚刚经历过风雨的家。祝棉站在灶台前,开始准备今天的早餐,锅铲与铁锅碰撞的声音,奏响了一曲平凡却动人的生活乐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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