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琳带领着庞大的队伍——一百七十余名战斗队员,上千名刚刚获得解放、携带着大量缴获物资的百姓,如同一股沉默却汹涌的洪流,在漫天飞雪的掩护下,迅速撤离了那座刚刚经历战火洗礼的县城。
他们选择的路线极其刁钻,并非径直逃向深山,而是先向西,再突然折向北,沿着一条早已侦察好的、被冰雪覆盖的干涸河谷潜行。就在他们离开县城不到两个时辰,数股原本在附近山区“扫荡”的鬼子部队,接到了县城遇袭的紧急电报,立刻火速回援。
铁蹄踏雪,军靴急促,鬼子援兵心急火燎地扑向硝烟未散的县城。而朱琳的队伍,此刻就在他们回援路线的侧翼不足五里的一处密林斜坡后,静静地潜伏着。透过稀疏的树干,甚至能隐约看到鬼子骑兵扬起的雪尘和卡车昏暗的车灯。
张灵伏在朱琳身边,手指紧握着冰冷的枪身,屏住呼吸。新加入的青壮百姓们躲在更深的林子里,捂紧身边孩子的嘴,眼中充满了紧张和对前方那两位传奇女子的绝对信任。
朱琳面色沉静,如同冰雪雕琢。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绝对安静。鬼子的喧嚣和匆忙从侧前方滚滚而过,震得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却始终未曾偏转方向。他们一心只想赶回“出事”的县城,根本没想到,制造了这场大混乱的“元凶”,此刻正与他们擦肩而过,藏身于咫尺之遥的黑暗里。
等到最后一队鬼子的脚步声和车轮声彻底消失在通往县城的方向,朱琳才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低声道:“走!继续前进,去老鹰沟!”
队伍再次启程,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河谷另一侧的密林深处,只留下两行很快被新雪覆盖的、通往相反方向的足迹。
当各路鬼子援兵气喘吁吁地冲进县城时,看到的只有一片狼藉。军营化为焦土,残骸仍在冒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和血腥气。军火库被炸开了大口子,里面空空如也。指挥部里一片混乱,文件散落一地,电台被砸毁,那个没来得及逃跑的师团长(实际是联队长,但百姓和下层鬼子多以旧职称呼)正跪坐在指挥部中央,面前摆着他的指挥刀,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正在几名军官的“见证”下,进行着不那么标准的“切腹”仪式——更多的是一种被迫的、挽回最后一点“尊严”的姿态。那个被他抛弃的慰安妇,早已不知去向。
城内的鬼子商社、特高课据点,早已被愤怒的百姓和战士们扫荡一空,里面的鬼子、浪人、特务,大多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唯有那些见风使舵快、或者原本就躲起来的汉奸和伪军,此刻正“积极”地在军营废墟里“抢救”伤员,扑打余火,表现得比谁都“忠诚”,企图洗刷嫌疑,躲避可能到来的清算。他们竖起耳朵,紧张地倾听着城外的动静,生怕那神出鬼没的“双枪老太婆”和“女战神”杀个回马枪。殊不知,朱琳并非不想清理这些败类,只是此刻兵力有限,首要任务是保障上千百姓的安全转移,不愿节外生枝。
经过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艰难跋涉,队伍终于抵达了预先选定的新密营——老鹰沟。这里地势险要,沟壑纵横,入口隐蔽,内有数处天然山洞和相对平缓的向阳坡地。
抵达的那一刻,许多百姓几乎虚脱,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大口喘着气,直到确认暂时安全,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弛,哭声、笑声、庆幸的叹息声混杂在一起。孩子们依偎在母亲怀里,茫然又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的“家”。
朱琳没有休息,立刻指挥张灵和骨干队员们,带领尚有体力的青壮百姓,开始安营扎寨。战士们示范如何用树枝、油布(部分缴获)搭建简易窝棚,如何挖掘半地下的“地窝子”以抵御严寒,如何拓宽天然山洞、加固支撑。缴获的大量武器弹药、粮食、布匹、药品,被分类整理,小心搬运到最大、最干燥的那个山洞里储藏起来,由专人看管。
朱琳亲自带着巡逻队,在营地外围布置明暗哨,划定警戒区域,规划紧急撤离路线。一直忙到后半夜,营地才初步有了模样。
第二天拂晓,朱琳照例早起,带着两名队员巡视营地。晨光熹微中,她看到许多百姓还蜷缩在临时铺就的、垫着枯草和鬼子军大衣的“床铺”上沉睡,脸上带着连日奔波的疲惫,却也有一丝难得的安宁。只有值夜的战士们,抱着枪,在寒风中警惕地来回走动,呼出的气息化作团团白雾。
朱琳心中一暖,又有些酸楚。她知道,这些人,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了她和这支队伍。
直到日上三竿,营地才完全苏醒。饱餐了一顿热腾腾的杂粮粥(用缴获的粮食熬制)后,许多人的精神明显好了起来。尤其是那些青壮年男子,他们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昨天的战斗和撤离,眼中燃烧着火焰。
终于,几十个最年轻力壮、眼神最为坚定的汉子,在一个络腮胡大汉的带领下,找到了正在查看地图的朱琳和张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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