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琳将盖有县府大印的批文仔细收进内袋,油纸伞稍稍倾斜,挡住扑面而来的雪粒。她步履沉稳地走在回程的路上,县城的青石板路在薄雪覆盖下显得有些湿滑,街面冷清,只有零星几家铺子还开着门。
她并未察觉,就在她走出县衙后不久,斜对面一处挂着“南北货栈”幌子的店铺二楼,一扇窗户悄悄推开了一条缝。一双阴鸷的眼睛,透过缝隙,死死盯住了她的背影,直到她拐过街角消失。
窗户轻轻关上。屋里,一个点头哈腰、留着两撇鼠须的瘦小男子,正对着一个身穿中式棉袍、却难掩身形矮壮、留着仁丹胡的中年人谄媚地笑着:“太……太君,刚刚那个支……那个女人,就是从孙县长那儿出来的。”
这矮壮中年人,正是潜伏在韩城一带的日本特务,松下二郎。他面无表情,用生硬的汉语问:“王桑,打听清楚了吗?”
王二麻子,本地一个游手好闲、专好打听是非的地痞,自从被松下用银元和“大日本帝国良民”的虚名收买后,就成了他在韩城的眼线之一。
“太君,我王二麻办事,您放心!”王二麻子拍着胸脯,“都打听清楚了!那女人叫朱琳,是个南方来的女商人,有钱得很!她给孙县长塞了一大笔钱,说是提前交税,支持孙县长扩大保安团。孙县长那个老色鬼,见钱眼开,乐得找不着北,当场就批给她一块地,就在县城北边山根下那片兔子不拉屎的荒地!”
松下二郎眼中精光一闪:“荒地?她要荒地做什么?那么大一片,种什么?”
“这个……”王二麻子挠了挠头,“听县衙里传出来的意思,那朱琳说是要建厂房仓库,招更多工人,多生产东西。孙县长还觉得她有远见,能帮他解决民生呢!”
“厂房?仓库?”松下二郎喃喃重复,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冷笑。他比王二麻子想得更深。一个南方来的女商人,不惜重金贿赂本地官员,换取一片看似无用的荒地……这绝不仅仅是建普通工坊那么简单。联想到之前特高课多次针对此女的行动均告失败,甚至损失了精锐人员,以及国内高层莫名的紧张和内部清洗传言,松下二郎心中疑窦更深。
“王桑,你滴,做得很好。”松下二郎从怀里摸出几块银元,丢给王二麻子,“继续盯着,特别是那个女人和她手下人的动向,有任何异常,立刻报告。”
“是是是!谢谢太君!谢谢太君!”王二麻子接过银元,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打发走王二麻子,松下二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转身走进里间,打开一个隐蔽的地窖入口,顺着梯子下去。地窖里很冷,但设备齐全,一部小型电台正在角落发出轻微的嗡鸣。
他迅速戴上耳机,调整频率,开始发报。电文内容简要汇报了朱琳获取北郊荒地的情况,并附上了自己的判断——此地极有可能被用于秘密军事或工业建设,建议加强监视,并探究其背后是否与国内泄密事件有关。
不久,来自北平特务机关的回电到了,译出后只有简单几句:“已知悉。继续秘密监视,不得打草惊蛇,严禁与目标人物正面冲突。前车之鉴,务必牢记。国内清查仍在继续,土肥原阁下提醒,敌人可能渗透极高。”
松下二郎看着电文,特别是“前车之鉴”和“渗透极高”几个字,心头凛然。他知道,之前几次特高课的失败,让上层极为震怒和困惑,甚至怀疑内部高层有对方的间谍。天皇陛下都亲自过问,国内一片风声鹤唳。这更让他对朱琳这个目标充满了忌惮和好奇。她到底有什么背景?凭什么能让帝国精心训练的特工一次次折戟沉沙?
他当然想不到,朱琳最大的倚仗并非什么高层内线,而是一个超越这个时代认知、与她灵魂绑定的“火种系统”。这个系统能在20米范围内,对她产生直接敌意或进行间谍活动的目标进行预警。正是这个能力,让她多次在看似偶然中,避开了近身的致命危险。至于更远距离的监视和谋划,则超出了系统的预警范围,需要依靠她自身的警惕和手下的反侦察力量。
“火种系统”的功能远不止预警。它更像一个跨越时空的超级技术仓库和辅助生产体系,能够根据朱琳所处时代的环境条件、资源水平和发展阶段,提供相应的技术图纸、设备(从基础机床到高级数控机床),甚至进行一定程度的模拟推演和生产优化。只是目前,朱琳的“发展等级”和根据地的基础条件(如稳定电力、高级技工数量、工业体系完整度)尚未达到解锁高级数控机床(如五轴联动)的门槛。按照系统推演,至少需要韩城兵工厂完成二期、三期扩建,配套水电站建成投用,且朱琳本人能更直接地掌控地方行政资源(如成为“县父母官”级别),获得更稳定的物资调配和人才吸纳渠道后,那些真正能带来质变的高精密制造设备,才会逐步解锁。
就在松下二郎对着电文沉思,绞尽脑汁揣测“高层内鬼”时,韩城北郊,那片新划定的荒地附近,原来的临时仓库区(大部分设备已搬入新厂房),几顶最大的帐篷被清理出来,中央挖了地灶,燃着熊熊的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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