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萨多的增援和搜捕终究是慢了一步。如同沙漠中的沙鼠，杉杉木和他收拢的残存黑帮分子在伏击结束后，迅速钻回了南部那座如同毒瘤般的碉堡，消失在了错综复杂的势力庇护网之后。对秃鹫旧部的抓捕只抓到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喽啰，真正的凶手和幕后主使依然逍遥法外。

门萨多脸色阴沉，当着朱琳的面将办公桌拍得震天响：“这群躲在阴影里的老鼠！肯定是那些日本人搞的鬼！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他转向朱琳，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提醒，“朱琳女士，这次他们直接攻击你的运输线，性质已经变了。我的警察只能在明面上加强巡逻和调查，但对付这种藏在堡垒里、又有本地某些败类庇护的毒蛇，常规手段恐怕……你需要自己想想办法了。”

朱琳明白门萨多的意思。政治有政治的掣肘，有些事情，门萨多不方便也不能亲自下场做绝。她点点头，眼神冷冽如冰：“我明白了，门萨多先生。多谢您的提醒和尽力。剩下的事，我自己来处理。”

回到矿区，牺牲护卫队员的葬礼庄严肃穆。朱琳亲自为烈士墓碑覆上第一锹土，看着那张年轻而永远凝固的面孔，胸中的怒火与杀意达到了顶点。被动挨打，从来不是她的风格。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才是她灵魂深处信奉的法则。

“猴子。”她唤来一名绰号“猴子”、以机敏灵活和善于潜伏侦察着称的护卫队老队员，此人正是去年参与突袭佐藤据点行动的精锐之一，“你带两个人，去南部，给我把那个新冒出来的‘碉堡’的底细摸清楚。不要打草惊蛇，我要知道它的结构、守卫、作息规律，还有周围所有的地形细节。”

“是！老板！”猴子眼神锐利，领命而去。

几天后，猴子风尘仆仆但神情凝重地回来了。他带回了详细的草图和一些令人头疼的信息。

“老板，查清楚了。就在去年咱们端掉的那个地方，他们建起了一座三层的水泥堡垒，非常结实，窗户都是射击孔，屋顶有了望哨。周围一百米内的树木和遮挡物全被清空了，视野极好，很难无声无息接近到两百米内。白天晚上都有岗哨，防守很严。而且……看建筑风格和偶尔露面的人的做派，绝对是日本人的手笔，里面肯定有硬茬子。”

猴子顿了顿，补充道：“他们依托那个碉堡，似乎在控制附近的一些走私和小帮派，更像是个情报站和指挥所。强攻的话，我们就算有‘中华一型’，也会有很大伤亡，而且容易让他们跑掉或者惊动不该惊动的人。”

朱琳看着草图，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强攻代价大，且不符合她要么不动、要动就斩草除根的作风。她需要一种更彻底、更隐蔽、更能体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式。

一个大胆而古老的战术在她脑海中成形——地道爆破。

“既然从地面难以接近，那我们就从地下走。”朱琳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在他们自以为安全的堡垒下面，送他们一份大礼。”

一个周密的计划迅速制定。猴子被任命为现场行动负责人。他挑选了五十名最精锐、最可靠、且擅长土工作业或爆破的护卫队员，分批伪装成勘探队或普通劳工，秘密潜入南部那片荒芜区域，在距离杉杉木碉堡约五百米外的一处背风洼地建立了隐蔽的前进营地。

行动开始了。白天，队员们轮班休息和警戒，利用高倍望远镜和伪装潜伏，严密监视碉堡的一举一动，记录其人员活动规律和岗哨换班时间。夜间，当沙漠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呜咽时，真正的工程开始了。

他们选择了一条斜向下的路径，避开可能存在的坚硬岩层，小心翼翼地向碉堡基座下方挖掘。为了防止塌方和保持隐秘，挖掘进度不快，采用了最原始但也最安静的短柄锹和特制的手铲。挖出的沙土被仔细装袋，趁着夜色运到远处分散掩埋。为了确保方向准确，每隔一段距离就用简易罗盘和吊线进行校准。

这是一场毅力与耐心的较量。队员们分成几组，轮流挖掘、运土、警戒。地道内空气混浊闷热，但没有人抱怨。每个人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为谁而战。支撑木被悄无声息地架设，导电线被小心地铺设。朱琳从矿区秘密调拨了性能可靠的烈性炸药和电雷管，由经验最丰富的爆破手负责装药布设。

时间一天天过去，地道在黑暗中一寸寸向前延伸。地面上，碉堡里的杉杉木浑然不觉，他正为上次伏击未能彻底摧毁目标而懊恼，同时加紧策划着下一次行动，盘算着如何利用本地黑帮残余和政敌的微妙关系，给朱琳和门萨多制造更大的麻烦。他并不知道，致命的审判，正在他的脚下悄然逼近。

1925年3月1日，深夜。

沙漠的夜空星河璀璨，冷风呼啸。碉堡内灯火昏暗，大部分守卫已经入睡，只有顶层了望哨和门口岗哨还在强打精神。

五百米外的洼地营地，气氛凝重。所有队员已经撤离到安全距离外，隐蔽在预设的掩体后。猴子手持起爆器，目光紧紧盯着手腕上的夜光表。朱琳的命令言犹在耳：“务必彻底，不留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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