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陆璟心头一酸,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吻去那咸涩的泪水,“你做噩梦了。别怕,已经醒了,我在这儿。”
真实的触感、温度和声音,终于将沈清弦彻底拉回了现实。
这里是镇国公府她和陆璟的卧房,温暖而舒适。身下是柔软的蚕丝被褥,鼻尖萦绕的是安神的淡淡檀香和她夫君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隔壁房间里,睡着他们健康可爱的儿女。
不是那个阴冷的厢房。
没有赵衡。
没有拳脚和辱骂。
她重生了。
她改变了命运。
她嫁给了陆璟。
认知如同暖流,冲刷过她被噩梦冰封的四肢百骸。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以及……汹涌而至的后怕。
她突然伸出双臂,紧紧地、紧紧地回抱住陆璟,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贪婪地汲取着他的温暖和坚实。
“陆璟……”她闷闷地叫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依赖。
“嗯,我在。”陆璟抚摸着她的长发,动作轻柔无比,“梦见什么了?吓成这样。”
沈清弦沉默了片刻。
那些前世的惨状,是她心底最深的秘密,最不堪的伤疤。即便是对陆璟,她也只是当初为退婚时,隐晦地提过赵衡品行不端、有虐打妻室的恶习,并未详细描述过自己亲身经历的细节。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走出来了,已经将那场噩梦彻底封存。可原来,它只是潜伏在记忆深处,在某个毫无防备的夜晚,骤然反噬。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那些场景太过惨烈,仅仅是回忆,都让她喉头发紧,浑身发冷。
感受到怀中人儿的轻颤,陆璟的心揪得更紧了。他不再追问,只是更温柔地拥着她,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传递给她。
“不想说就不说。”他低声在她耳边道,“无论梦见什么,那都只是梦。你看,我在这里,你好好的在这里,承烨和昭月也好好的。我们的家,也好好的。”
“家……”沈清弦喃喃重复着这个字,眼眶又热了起来。
是啊,她有家了。一个真正的,温暖的,充满爱和尊重的家。不是前世那个名为“相府”的冰冷囚笼。
她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更贴近他,然后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夜色:
“我梦见……又嫁给了赵衡。”
陆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环抱着她的手臂却更加用力。
“梦见……花轿,唢呐,他虚伪的笑……梦见那个又冷又破的屋子……梦见……”她的声音开始哽咽,那些刻意遗忘的细节争先恐后地涌上来,“他喝醉了,打我,骂我,抢我的钱……把我关起来,很冷,哪里都疼……”
她断断续续地诉说着,不再是当初退婚时冷静的策略性陈述,而是一个受害者最真实、最痛苦的回忆倾泻。每一句话,都像是浸满了血泪。
陆璟听着,只觉得胸腔里怒火与心痛交织翻腾,几乎要炸裂开来。他无法想象,他放在心尖上疼宠、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妻子,在另一个可能的命运里,竟然遭受过如此非人的折磨!
他甚至不敢去细想,如果当初他没有出现,如果皇帝没有赐婚,如果安远侯府坚持……他的清弦,是不是真的会走上那条绝路?
后怕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住了他的心脏。
“畜生!”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戾气。虽然赵衡及其家族早已覆灭,但此刻听到沈清弦亲口描述的细节,他依然有将那人碎尸万段的冲动。
“都过去了,清弦。”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头不断亲吻她的发顶、额头,试图用亲吻驱散她记忆中的寒冷和恐惧,“那个混账已经下了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他再也不能伤害你分毫。”
“我知道……”沈清弦吸了吸鼻子,在他衣襟上蹭掉眼泪,“我只是……忽然又梦到了。可能是今天在库房清点旧物,看到了那匹类似的、我不喜欢的牡丹花样的缎子……”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点细微的触动,便勾起了沉睡的梦魇。
“明天就把那缎子,连同府里所有牡丹花样你不喜欢的东西,全都处理掉。”陆璟毫不犹豫地说,语气霸道而认真,“一点能让你联想到不快的物事都不留。”
沈清弦被他这带着孩子气的认真逗得心里一软,那沉甸甸的恐惧似乎也被驱散了些许。
“哪有那么夸张。”她从他怀里微微抬起头,借着透过纱帐的朦胧月光,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满是心疼的眼眸,“只是做梦而已。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不好。”陆璟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和略显苍白的脸色,心疼地摇头,“吓到你了,就是不好。”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温柔,“清弦,记住,你现在是镇国公世子夫人,是我陆璟明媒正娶、三书六礼、陛下赐婚的妻子。你有我,有孩子,有整个国公府做你的后盾。前世种种,早如云烟散尽。今生,没有人能再强迫你做任何事,没有人能再动你一根手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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