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线球与错位的琴键
我的掌心裹着一团米白色的毛线,针脚歪歪扭扭缠在竹针上——这是寒假攒的钱偷偷买的,藏在书包最底层捂了三天,才敢揣到学校图书馆的老角落练。
指尖被毛线磨出细小的红印,第三遍把针戳进拇指时,头顶落下来一声带着笑的轻嗔。
“笨死了。”林溪的声音裹着冬日暖阳的温度,她弯腰抢过竹针,指尖擦过我发烫的手,“绕线要这样松一点,不然织出来的围巾会勒脖子。”
耳尖“唰”地烧起来,我攥着毛线球往后缩了缩,却没躲开她凑过来的肩膀——阳光落在她发顶,发丝蹭过我侧脸,带着淡淡的栀子香。
林溪的手指像沾了魔法,刚才还歪扭得像小蛇的针脚,被她三两下理得整整齐齐,竹针在她手里乖得像根小棍。
“你怎么来这么早?”我盯着她翻飞的指尖,声音轻得像蚊子振翅。
“看你这几天鬼鬼祟祟往角落钻。”她挑挑眉,把毛线球塞回我手里,指尖轻轻捏了下我的脸颊,“说吧,是不是想给我织围巾?”
脸瞬间烧到耳后根,连脖子都泛了粉:“没、没有……”
“嘴硬。”她笑出两个小酒窝,揉乱我的头发,“那我帮你织,织完了算我们一起的——以后你围着,就像我抱着你。”
接下来的半个月,图书馆老角落总堆着这团米白毛线。我负责笨手笨脚绕线,林溪负责拆我织歪的针脚,偶尔她会故意把几针织错,看我皱着眉掰着手指数针数的样子,再趴在桌上笑出轻响。
织到围巾末端时,她偷偷摸出笔袋里的银蓝绣线,在角落绣了个歪歪扭扭的小飞船,针脚细得像她压着嗓子说的话:“这是你的专属飞行员,以后我们要一起飞。”
我盯着那半透明的机翼看了半分钟,才小声说:“我会努力考去有天文系的大学,到时候带你看猎户座的星云。”
“我等着。”她的眼睛弯成月牙,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背——那点温度,像把小火星,落在我心里烧得暖烘烘的。
可这团暖烘烘的毛线还没织完,错位的琴键就撞乱了节奏。
离我生日还有一周时,林溪开始“忙”起来。她不再准时蹲在图书馆角落等我,偶尔来也是抱着厚本子匆匆坐下,翻两页就被窗外的身影叫走;我把热好的牛奶推给她,她会慌慌张张塞回我手里,说“老师等急了”,指尖蹭过我的掌心,都带着点没藏住的慌乱。
我问她去哪,她只含糊说“音乐老师找我练曲子”,眼神往窗外飘——不是心虚的躲闪,是像藏了糖的小孩怕被抢的那种慌张,可青春期的敏感像细针,偏要往自我否定的缝里钻:她是全班稳稳立在第一的光,是老师眼里的好孩子,是开学时老师认为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念头,甚至我连织条围巾都要她手把手教。
林溪肯定是在准备什么事吧?会不会是很重要的事,怕我帮不上忙,反而拖她后腿?这些念头像雾裹住心口,连呼吸都发闷——我明明知道她不是会瞒我的人,可越喜欢,越忍不住往“我不够好”的坑里跳。
生日前一天傍晚,我抱着织了大半的围巾往琴房走——想把这半成的软乎乎塞给她,说“剩下的我学会了再织完”,也想跟她说“不管你在忙什么,我都等你”。
可刚走到琴房门口,就看到音乐老师拍了拍林溪的肩膀,她笑着点头,手里的琴谱封面撞进我眼里:是《月光奏鸣曲》——上个月我翻诗集时随口说“这曲子像安静的星星”,她当时趴在旁边啃橘子,眨着眼睛说“那我以后弹给你听”。
琴谱右上角“校园钢琴赛决赛”的字样,像颗小石子砸进我发闷的心口。
“你这些天忙的,就是这个?”我的声音里裹着没藏住的涩,攥着围巾的指尖泛了白,“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溪猛地回头,琴谱差点从手里滑下去,她往前迈了一步,声音都带了慌:“林舟,我——”
“是怕我捣乱吗?”青春期的固执裹着自我否定的刺,让我把话说得又冲又硬,“也是,我连织条围巾都笨手笨脚,确实帮不上你什么。”
话出口的瞬间我就后悔了,可脖子里的倔劲像卡了根刺,我一把扯过怀里的围巾——米白色的毛线还沾着图书馆的暖香,
银蓝绣线刚勾出小飞船的半片机翼。指尖控制不住地抖,“刺啦”一声,毛线被扯得散成一团,竹针落在地板上,轻响像根针戳在耳朵里。
林溪的眼泪“唰”地落下来,她扑过来抓我的手腕,手指抖得厉害:“你别扯!这是你的生日礼物啊!比赛奖金是准备我们暑假一起去天文馆的准备资金,我查过入门款要两千多,这是我能攒的第一笔——”
她的话像盆温热水,浇灭了我心里乱撞的刺,也让我后知后觉地红了眼眶。
我看着她攥着我手腕的手,指腹上是练琴磨出的薄茧,琴谱落在地上,页脚折起的地方写着“林舟生日 月光”的小字——原来她的慌乱不是躲我,是怕这颗糖没包好就漏了馅;原来我的自我内耗,把她攒了半个月的温柔,扯成了散在地上的毛线。
毛线团滚到墙角,银蓝的小飞船机翼露出来,像只没飞起来的小候鸟。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堵得发疼,连“对不起”都没说出口,就被青春期的羞耻裹着,转身跑了。
跑出琴房的那一刻,我听见林溪带着哭腔的声音追过来:“林舟!你等等我——”
可我没敢回头,只攥着拳往风里钻——我那么喜欢的人,怎么把她弄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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