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穿透教学楼高大的玻璃窗,在老旧到泛起一层油光的木质课桌上,投下形状不规则的光斑。
光斑随着云层移动而缓慢变化,宛如无声的默剧。
讲台上的历史老师,正用一种毫无起伏、堪比催眠曲的语调,讲述着千年前某个王朝的兴衰更迭。
白厄的思绪早已飘离了这间闷热的教室。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支中性笔,黑色的笔尖在草稿纸上反复戳刺,留下一片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他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前座的后背。
“万敌。”
前座那个宽厚的背影瞬间一僵,却没有回头。
他的坐姿更端正了,似乎想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正在全神贯注地听课。
白厄又撞了一下,力道稍重。
“问你个事。”
万敌终于有了反应。他放下笔,身体只转过来一半,脸上那种“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无奈表情已经成了标准配置。
“说。”
“三国里,蜀国为什么最早灭亡?”
白厄的表情严肃得能去参加国葬,眼神里却闪烁着一丝难以抑制的狡黠。
万敌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到足以写一篇千字论文。
最终,他还是无声地叹了口气,选择了配合这场注定不会有任何营养的对话。
“为什么?”
白厄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身体前倾,用一种分享惊天秘密的口吻说道:
“因为当时魏国和吴国,背地里偷偷签订了一个协议。”
他在这里巧妙地停顿了一下,等待着最佳的捧哏时机,享受着这种酝酿笑点的过程。
万敌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空洞,仿佛在思考宇宙的起源。
“吴魏契约。”
“……”
沉默持续了一秒。
白厄自己先撑不住了,肩膀开始剧烈抖动,压抑的笑声从喉咙里挤出来。
“懂了吗?都是《无畏契约》害的。”
万敌脸上的肌肉剧烈抽动了两下,那种紧绷的表情最终还是宣告瓦解。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容里充满了对损友的纵容。
就在这一刻。
一截白色的粉笔头带着破空声从讲台方向精准飞来,擦着白厄的耳廓掠过,最终“梆”地一声,干脆利落地砸在教室后方的墙壁上。
粉笔碎裂,白色的粉末在空中炸开。
“白厄,万敌!”
历史老师的咆哮声震得老旧的窗户嗡嗡作响,整个教室的空气都为之一颤。
“门外竖着!”
走廊里空无一人,死寂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只有从两旁紧闭的教室门缝里,泄露出各科老师模糊不清的讲课声,混杂在一起,变成意义不明的嗡鸣。
白厄和万敌并排靠墙站着。
一个神情坦然,甚至还有点享受这片刻的清静。
一个满脸都是“我的人生为何如此艰难”的生无可恋。
“都怪你,”万敌压低声音抱怨,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每次都用这种烂梗。”
“烂梗才好笑。”白厄不以为意,视线在空旷的走廊里漫无目的地游弋。
就在这时。
走廊的两端,几乎在同一瞬间,各自出现了一道人影。
左边,是身穿一套剪裁利落的黑色女士西装,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阿格莱雅。
右边,是穿着纯白色西装,目光始终专注地锁定在前方的,那刻夏。
两人自顾自地迈步前行,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一清脆,一沉稳,在走廊里交错回响。
然后,她们在走廊的正中央,距离白厄和万敌不到五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空气的流动似乎在这一刻停滞。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开口,眼神在空中交锋,无声地碰撞出噼啪作响的火花。
片刻之后。
阿格莱雅的视线冷冷地扫过墙边站着的两个学生,那目光没有温度,只是单纯地确认物体的存在。然后,她的视线重新落回那刻夏脸庞。
“你学生。”
那刻夏甚至没有分给白厄他们一个眼神,目光依旧笔直地盯在阿格莱雅身上。
“你学生。”
“你学生。”
“你学生。”
这简短的两个字,在空旷的走廊里来回传递,像一场节奏诡异的乒乓球赛。
他们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客观事实,又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比拼谁能先把这两个“麻烦”的归属权推给对方。
万敌压低声音,用气音对白厄说:“她俩又开始了。”
白厄却看得饶有兴致,他觉得眼前这一幕,可比历史课本上的王朝更迭有意思多了。
“你学生。”
“你学生。”
“叮铃铃——”
下课铃声毫无征兆地尖锐响起,粗暴地划破了这场僵持的对峙。
阿格莱雅和那刻夏像是同时收到了某种无形的指令,几乎在同一秒转身,朝着自己来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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