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的手掌重重拍在白厄的肩膀上，那亮片西装的布料发出哗啦的摩擦声。

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将人骨拍碎，掌心传来的热度，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狂喜。

“跟我走！”

“小伙子，今天就是你改变命运的日子！”

大叔的声音在狭窄的街道上回荡，惊得墙角一只翻找垃圾的野猫蹿进了更深的黑暗里。

白厄突然感觉有点难绷。

不过，他确实需要一个身份，一份工作，一个能够让他安全地、深入地剖开这座城市表皮的切入点。

大叔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拉着白厄，亮晶晶的皮鞋踩在湿滑的地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们穿过几条更为狭窄的巷道，头顶的霓虹灯光越来越密集，光线被切割成碎片，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令人头晕目眩的气味。

廉价香水、酒精、食物的油腻香气，还有下水道返上来的潮湿霉味，所有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层粘稠的、无形的网。

最终，他们停在一栋e二层小楼前。

建筑外墙贴着暗红色的瓷砖，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近似干涸血迹的色泽。二楼的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蔽，只透出暧昧的、令人浮想联翩的粉色灯光。

门口挂着一块正在闪烁的发光招牌——

「黑梧桐」

三个字用一种极尽夸张的艺术字体书写，每一个笔画都镶嵌着一圈快速流转的LED灯带，闪得人眼睛发花。

大叔深吸一口气，挺了挺胸膛，推开那扇厚重的雕花玻璃门。

“吱呀——”

一股混合着更浓郁香水味与空调暖气的热浪扑面而来。

店内铺着深红色的地毯，厚实得几乎能吞掉所有脚步声。

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只是蒙上了一层薄灰，光芒显得有些疲惫。

大厅里摆着几张铺着白色桌布的圆桌，此刻还是下午，客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个穿着昂贵西装、解开了领带的中年男人坐在角落里，压低声音交谈，指间的香烟升起袅袅的青烟。

“老板回来了！”

前台一个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孩看到大叔，立刻从高脚凳上站起身，脸上堆起完美的职业化笑容。

大叔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视线根本没在她身上停留，径直带着白厄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小金！小金！”

他扯着嗓子，中气十足地喊道。

一个染着一头扎眼金发的瘦削青年闻声从二楼探出头，随即蹬蹬蹬地跑了下来，脚步声在木质楼梯上敲出急促的鼓点。

“老板，什么事这么急……”

小金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老板身后的白厄，然后，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整个人定在楼梯的最后一级台阶上，眼睛一瞬间瞪得滚圆。

穿这种洗到发白的破旧衣服，身形竟然还能如此挺拔有型？

“卧槽……”

他下意识地吐出两个字。

“别废话。”大叔粗暴地打断他那毫无意义的惊叹，“带他去浴室，洗干净。然后去储藏室，把我珍藏的那套红衬衫和西装拿出来给他换上。记住，是最好的那套！”

小金猛地咽了口唾沫，目光在白厄那张平静到冷漠的脸上来回扫视，点头如捣蒜。

“明白，明白！”

……

浴室里水汽氤氲。

温热的水流从花洒中喷涌而出，冲刷着白厄的身体，带走了一路走来的风尘与寒意。

他垂下眼眸，视线落在自己的肩膀。除了一个类似太阳的纹路外，没有编号。

根据柚梨奈提供的信息，在这个地方，没有编号。这意味着他是“非法存在”。

一个不被系统承认，一旦发现就会被清除的“黑户”。

虽然他并不怎么害怕就是了。

就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突然有点不是很适应。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还是个年轻人。

白厄关掉水龙头，金属旋钮发出一声轻响。

他拿起挂在一旁的柔软毛巾，慢条斯理地擦干身体。

小金已经把衣服挂在了浴室门后的挂钩上。

一套崭新的红色丝绸衬衫，和一件黑色亮片西装。

旁边还细心地配好了一条泛着冷光的银色领带。

白厄拿起衬衫穿上。

冰凉柔软的丝绸面料紧密地贴合着皮肤，带着一种陌生的触感。领口的设计开得有些低，恰好露出他线条分明、轮廓精致的锁骨。

然后是西装外套。

黑色的底色上点缀着无数细密的银色亮片，在浴室温暖的灯光下，随着他身体的动作，反射出细碎的、流动的星光。

他站到那面起了雾气的镜子前，抬手抹开一片水汽。

镜中的人，一头微湿的白色短发贴在额角，湛蓝的眼眸在昏黄的灯光下，深邃得不见底。

鲜艳的红色衬衫将他的肤色衬托得近乎透明，那张过分精致、毫无瑕疵的脸，竟然真的因为这身装扮，带上了一丝……魅惑？

白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平静地看了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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