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汁滴入清水,无声无息地晕染了整个天穹。
上京的霓虹灯在同一时刻被唤醒,流光溢彩,将这座冰冷的钢铁森林,点化成一片瑰丽而喧嚣的琉璃之海。
街角,一家毫不起眼的烧烤店内。
炭火烧得正旺,红彤彤的光芒映着每一个人的脸。油脂从肉串上滴落,砸在赤红的炭块上,爆开一串“滋啦”的轻响,裹挟着浓郁的香气,霸道地钻进鼻腔。
白厄坐在最里侧,面前的盘子里堆起了一座小小的肉山。
他拿起一串,放入口中。
牙齿切开烤得微焦的表皮,滚烫的肉汁瞬间在口腔中炸裂开来。孜然的辛香与辣椒的灼热感,混合着羊肉本身的鲜美,在味蕾的每一个角落掀起风暴。
好吃。
这个念头浮现。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哥,你慢点,锅里还有。”
林七夜笑着,用夹子翻动着烤架上的食物,又将几串烤好的熟练地放入白厄的盘中。
以往,总是白厄在照顾他们。今夜,这顿临行前的晚餐,他们商量好了,要换他们来。
百里胖胖的个人表演秀已经拉开帷幕。
他左手一串流油的烤鸡翅,右手一瓶滋滋冒泡的冰镇可乐,嘴里还咀嚼着半个刷满酱料的烤馒头片,两边腮帮子撑得鼓鼓囊囊,像一只正在过冬的仓鼠。
“唔……唔……这家店,绝了!”
他口齿不清地发出赞叹,满嘴油光。
“胖胖,你的形象。”
沈清竹坐在他身侧,身体不着痕迹地向旁边挪动了几分,眉宇间写满了嫌弃。
“形象是啥?能有烤腰子香吗?”
百里胖胖的回应理直气壮,空出来的手已经精准地抓起一串烤韭菜,再次开始了新一轮的扫荡。
曹渊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将一串刚烤好的五花肉精准地空投到白厄的碗里,然后对着白厄,竖起一个沾着油光的大拇指。
安卿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着炭火的暖光,他的目光在每一张生动的脸上扫过,嘴角勾着一抹极淡的笑意。
他身边的江洱,只是安静地看着。
看着白厄,看着林七夜,看着吵闹的百里胖胖和无奈的沈清竹。
她加入队伍的时间不长,却听过太多关于白厄的传说。
那些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故事,与此刻亲眼所见的画面,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
传说中的救世主,此刻正安静地吃着一串羊肉。
迦蓝学着众人的样子,有些笨拙地拿起一串烤玉米,小心地凑到唇边,用门牙轻轻啃了一口。
甜糯的颗粒在舌尖爆开。
“好甜。”
她那双纯净的眼眸,瞬间被点亮了。
白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看着灯火,看着食物,看着这些鲜活的、吵闹的、温暖的生命。
他心中那片万古不变的平静湖面,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轻轻摇了摇头。
“对了,大佬。”
百里胖胖忽然中止了他的进食风暴,神秘兮兮地将他那颗硕大的脑袋凑了过来,声音压得极低。
“你去日本,打算怎么过去?游过去?还是飞过去?”
“我自己走。”
白厄的声音很平静。
“自己走?”
百里胖胖愣住了。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几秒后,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哦哦!我懂了!是我想的太肤浅了!”
他一拍大腿,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你肯定有什么我们无法理解的移动方式,对不对?是类似瞬移?还是空间传送?或者说……”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双手在空中比划着。
“直接撕裂空间,一步就跨过整个太平洋?!”
白厄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胖子,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抵达日本的方式确实有很多种,但远没有百里胖胖想象中那么夸张。
“哥,你真的不需要我们陪你去吗?”
林七夜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放下了手中的夹子,语气里是压不住的担忧。
“不用。”
白厄摇头。
他的目光从林七夜的脸上,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你们有自己的任务,我只是去看看。”
林七夜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劝说的话咽了回去。
他了解自己的这位“哥哥”。
他看似温和,无欲无求,但内心的坚持,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要坚固。
“那你一定要小心。”
他只能这么说。
“嗯。”
“几位小伙子,肉来啦!”
烧烤店的老板是个体型和百里胖胖颇有几分神似的中年男人,此刻正端着一个巨大的托盘,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再来点什么?今天的羊肉特别新鲜,刚到的!”
“来!必须来!再来二十串羊肉!十串五花!十个鸡翅!”
百里胖胖立刻高高举起了手,生怕老板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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