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
那双湛蓝得如同晴空的眼眸。
在看到它的瞬间,呓语的大脑停止了思考。
时间的概念被抽离,空间的感知开始扭曲。
壁炉里燃烧的火焰,身旁信徒们高亢的论调,杯中美酒的醇香……
所有构成他感官世界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迅速剥离、淡化,最终化作一片毫无意义的白噪音背景。
他的整个世界,被那双眼睛彻底格式化。
视野里,只剩下那片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湛蓝。
以及,一个从记忆最深处,被恐惧的尖叫声拖拽而出的名字。
白厄。
逃!
逃!!!!!!
这个指令并非源自他的思想,而是源自他生命最底层的代码,一种凌驾于理智之上的生物本能。
前一秒还因完美“献祭”而涌上脸颊的得意,在刹那内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死灰。
他体内的血液不再流动,它们凝固了,变成了冰冷的铅汞,沉甸甸地坠着他的四肢。
一股极致的寒意从尾椎骨炸开,顺着脊柱疯狂上涌,冲上天灵盖,让他头皮发麻,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因极度的恐惧而收缩、战栗!
“呓语大人?”
身旁的信徒终于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僵硬与脸色的剧变,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
呓语没有回应。
他甚至不敢再朝窗外多看一秒。
他猛地扭转身体。
身下的椅子被他巨大的动作带翻,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闷响。
他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朝着庄园的另一侧跑去!
他要逃!
必须逃!
抛弃这里所有的同伴,抛弃这次完美“献祭”所能换来的一切功勋与赏赐,他什么都不要了!
他只要活下去!
然而,他的脚掌刚刚迈出一步。
世界,安静了。
绝对的,死一般的安静。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甚至没有任何可被感知的能量波动。
一道纤细、笔直、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紫黑色“线”,凭空出现在呓语的身前。
它不是被创造出来的。
它更像是现实这块画布被某种无法理解的伟力抹除后,裸露出的、属于虚无本身的颜色。
它不反射任何光线,它吞噬一切光线。它横亘在那里。
那条线,无声无息地横贯了整座庄园主楼。
它优雅地切过天花板上垂落的奢华水晶吊灯,水晶的棱角在断裂的瞬间没有迸散,而是直接湮灭。
它切过了坚固厚重的承重墙,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烟尘。
它切过了那张摆满美酒佳肴的长桌,桌上的银质烛台与盛满鲜红液体的酒杯,被精准地分割。
它也切过了……
那些刚刚还沉浸在狂热喜悦中,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灰袍信徒们的身体。
噗。
一声轻微得几乎无法被捕捉的、液体滑动的声响。
呓语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
他眼睁睁地看着,就在他前方一步之遥,那个刚刚还开口询问他的同伴,身体从腰部开始,上半身与下半身,沿着那条绝对平滑的切面,缓缓地……错开了。
大量的内脏与滚烫的鲜血,失去了躯壳的束缚,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喷涌而出。
不只是他。
被那条“线”划过的路径上,所有的信徒,都在同一时刻,被整齐划一地斩为两截。
他们的脸上,甚至还凝固着上一秒的兴奋、高傲,或是疑惑。
没有惨叫。
没有挣扎。
“轰隆——!”
直到这时,被切断了所有支撑结构的主楼上半部分,才仿佛从死亡的寂静中惊醒,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
无数的碎石、断裂的钢筋与残缺的尸块,混合着喷涌的血浆,轰然倒塌!
剧烈的冲击波混合着烟尘与血雾,冲天而起。
呓语僵在原地。
那道死亡之线,就停在他的鼻尖前,分毫不差。
他活下来了。
但这比死亡更让他恐惧!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呓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冲出崩塌的建筑废墟,冲进了后院。
院子里,一条长相颇为古怪的土狗正趴在地上打盹,听到动静,它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似乎对主楼的崩塌毫不在意。
“快帮我!!!”
呓语双目赤红,声音凄厉扭曲,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
“再不帮我,我死了,你也得死!!”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面对那个存在,那个噩梦的化身,就算动用这张压箱底的最后底牌,也无非是多苟延残喘几秒钟。
能不死,都已经是无法想象的奇迹!
那条土狗闻言,原本懒散浑浊的眼神瞬间变了。
一股洪荒、苍茫、古老到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从它那瘦弱干瘪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嗷——!”
一声咆哮!
那声音绝不属于犬吠,它更像是混杂了龙吟与雷鸣,带着无上威严的宣告,音波化作肉眼可见的涟漪,震得整片大地都在剧烈颤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