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处。
一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仿佛一滩烂泥。
他双目无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那盏因为许久未擦而蒙着薄灰的吊灯。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挤进来,切出一道狭长而明亮的光路,无数微尘在光路中上下翻飞,喧嚣舞动,衬得这房间愈发死寂。
他就是周平。
大夏五位“天花板”之一。
一剑,周平。
平平无奇的平。
嗡——嗡——
茶几上的手机突兀地振动起来,沉闷的声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周平的身体没有一丝要动弹的意思。
他只是懒洋洋地偏了偏头,用眼角的余光瞥向那块不断亮起的屏幕。
来电显示——叶梵。
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那张写满“生人勿近,我很颓废”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活气。
他身体里的骨头像是在抗议,发出几声轻微的抱怨,终于从沙发里拔了出来,慢吞吞地伸手拿过手机。
“喂?”
电话那头,叶梵干脆利落的声音直接灌入耳膜,没有半句废话。
“周平,给你安排个活儿。”
“不去。”
周平想也不想地拒绝,两个字说得斩钉截铁。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又一次瘫回沙发里。
“我休假。”
“这次不是任务。”
叶梵的语气很温和。
“几个好苗子,我让他们去你那儿,你给我往死里练。”
“好苗子?”
周平伸手,抓了抓自己那头堪比鸡窝的乱发,几根不羁的头发倔强地翘着。
“你们总部自己练啊,找我干嘛,我不会教人。”
“这几个不一样,他们需要点特殊的东西。”
叶梵在那头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用词,随后补充道。
“林七夜那个小队。”
林七夜……
周平混沌的脑子里,慢半拍地浮现出一个清秀少年的身影。
上次在沧南市,他远远地看过一眼。
那孩子的眼神很亮,也很干净。
确实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行吧,人什么时候到?”
周平终究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反正也就是多几个人吃饭,多几双筷子的事。
“已经在路上了,估计傍晚就到。”
叶梵的声音听起来心情很不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哦对了,这次带队的人,你也认识。”
“谁啊?”
周平随口问道。
“白厄。”
电话这头的呼吸,停了。
客厅里唯一在动的东西,只剩下那道光柱中,浮沉喧嚣的尘埃。
周平脸上的肌肉僵住了。
他握着手机,整个人保持着一个瘫在沙发里的姿势,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瞬间被风化了的雕塑。
白厄?
哪个白厄?
他的大脑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试图在记忆的深海里,打捞出一个不那么让他头皮发麻的“白厄”。
然而,搜索结果只有一个。
那个白厄。
那个男人。
那个总是穿着一身干净得过分的白衬衫,神情阳光得过分的男人。
“啊……白厄也要过来吗?”
周平的声音干涩,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来的,带着艰涩的颤音。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声带在不受控制地抖动。
电话那头的叶梵,似乎是精准地捕捉到了他语气里那份濒临崩溃的情绪,终于不再掩饰,发出了一声轻笑。
“怎么,很惊喜?”
惊喜?
这是惊吓!
周平张了张嘴,喉结滚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行了,人交给你了,好好带,想要什么放心说,我都答应你。”
叶梵的声音里,那股幸灾乐祸的意味已经毫不遮掩,像是冬日里的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我挂了。”
“喂?老叶?叶梵!我……”
嘟……嘟……嘟……
冰冷而无情的忙音在耳边响起。
周平的手无力地垂下,手机从掌心滑落,悄无声息地掉进了沙发柔软的缝隙里。
他整个人,都石化了。
客厅里恢复了先前的寂静,只有窗外远处传来的几声海鸥鸣叫,以及楼下街道隐约的车流声。
阳光依旧温暖,金灿灿地照在他身上,周平却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的末端,毫无征兆地窜起,一路向上,直冲天灵盖。
“好,我知道了。”
他对着空气,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自己挂电话前的最后一句话。
那声音,空洞,麻木,充满了对命运的全然屈服。
周平缓缓地闭上眼。
一年前在沧南市,那个男人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
“我当时会很丢人吗?”
“……”
“啊……好想回家啊……”
一声绝望的哀嚎从喉咙深处挤出,周平猛地缩成一团,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
可是,这里就是他的家啊。
……
广深的事情,真正落下了帷幕。
前往淮海的行程被安排得极快,就在当天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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