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夜捂着额头，疼得龇牙咧嘴。

那一下不重，但很清脆，力道精准地穿透皮肉，在他脑门正中央留下一个清晰的痛点，像是有根针在那里扎了一下。

这点皮肉之痛，对他而言自然不算什么。

但就是这一下，仿佛一道惊雷，把他从自我否定的泥潭里猛地拽了出来。

那些盘踞在脑海中的沉重、自责、无力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弹得七零八落。

“哥？”林七夜有些茫然地看着白厄，眼里的痛楚还未散去。

白厄收回手指，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七夜，抬起头。”

他的声音不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

林七夜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看着我。”

林七夜的目光，对上了白厄那双在夜色中依然清澈的眼眸。

那双眼睛里没有责备，没有失望，只有一片平静的湖面，清晰地倒映出他自己此刻狼狈而迷茫的样子。

“你觉得，你很弱，对吗？”白厄问道。

林七夜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你觉得，如果我不在，你们什么都做不到，所以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这个队长不够强，对吗？”

林七夜的头垂得更低了。

“你觉得，你永远也追不上我，永远只能跟在我身后，所以你很绝望，对吗？”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精准地剖开了林七夜内心最深处的隐秘角落，将那份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无力感，血淋淋地暴露在夜风之中。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我……”

“七夜。”白厄再次打断了他，“你说的都对。”

林七夜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你们确实还很弱。”

“跟我比，你现在的实力，也确实微不足道。”

白厄的话语，一句比一句更直接，一句比一句更残酷。

没有安慰，没有鼓励，只有最赤裸裸的现实。

林七夜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但白厄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世界豁然开朗。

“所以呢？”白厄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弱，就该去死吗？犯了错，就该一蹶不振吗？追不上我，就是你放弃努力的理由吗？”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林七夜的肩膀。

“七夜，我带你们走上这条路，不是为了让你们活在我的影子里。”

“我不是你们的目标，更不是你们的终点。”

他的目光越过林七夜的肩膀，望向远方那片无垠的灯火海洋，声音悠远而深邃。

“我走过的路，你们走不了。我看到过的风景，你们也未必需要看到。”

“你们有你们自己的路要走。”

“作为队长，你的责任不是成为第二个我，而是带领你的队员，用你们自己的方式，走出一条属于你们的路。哪怕那条路布满荆棘，哪怕会摔得头破血流。”

“摔倒了，就站起来。受伤了，就舔舐伤口。打不过，就想办法变强。”

“这才是成长。”

“而不是站在这里，对着我，顾影自怜，自我否定。”

白厄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林七夜的脸上，眼神认真到了极点。

“你懂我的意思吗？”

夜风吹拂着阳台，卷起两人的衣角。

林七夜怔怔地看着白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胸腔里轰然碎裂，又有什么新的东西，在废墟之上，破土而出。

是啊。

他一直在追赶。

从认识白厄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在追赶那个遥不可及的背影。

他将白厄当成了自己的标杆，自己的灯塔。

可灯塔是用来指引方向的，不是用来抵达的。

他太执着于追上那道光，以至于忽略了自己脚下的路。

他想成为白厄那样的人，却忘了自己究竟是谁。

他不是白厄。

他是林七夜。

是【夜幕】小队的队长，林七夜。

他有需要自己去守护的伙伴，有需要自己去承担的责任，更有需要自己去开拓的未来。

那份压在心头的，名为“白厄”的巨石，在这一刻，悄然化作了齑粉。

不是不再敬畏，而是将这份敬畏，从一种沉重的负担，化作了前行的动力。

“我明白了。”

林七夜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那口气仿佛带走了他身体里所有的疲惫与阴霾。

他看着白厄，看着那双清澈如初的眼眸，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谢谢你，哥。”

这一声“哥”，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来得更加纯粹，更加坚定。

“想明白就好。”白厄看着他眼中的光重新亮起，满意地点了点头，顺手将那罐冰可乐塞进他手里，“脑子转过来了，就别浪费了。”

他转过身，靠在栏杆上，语气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好了，说点正事。”

“后天的生日宴，你们都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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