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大佬在就没这么多事情了。”
百里胖胖长长地叹了口气,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如果什么都麻烦老师,那我们这个小队成立的意义是什么?”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安卿鱼正坐在冰船的另一侧,他摘下了脸上那副沾满水汽与污渍的眼镜。
没有了镜片的遮挡,他那双总是显得冷静锐利的眼睛,此刻也透出深深的倦意。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眼镜布,慢条斯理地,一寸一寸地擦拭着镜片。
“我们不能什么事情都麻烦老师不是吗?”
他将擦得锃亮的眼镜重新戴上,视野瞬间从一片模糊变得清晰。
眼前依旧是那片令人绝望的、一成不变的灰色海洋,但他的眼神,却重新恢复了焦距。
他的话语不重,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沈青竹和百里胖胖言语间流露出的依赖与颓丧。
“安卿鱼说的没错。”
林七夜开口了。他一直背对着众人,坐在船头,凝视着前方那片没有尽头的海。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深刻的自省。
“说到底还是我们太弱了。”
这句话,他不是对任何人说,更像是对自己说。
作为队长,每一场战斗结束后,他都必须反省自己。
他们不再是温室里的花朵,不再是集训营里可以肆意犯错、总有人兜底的菜鸟。
他们是【守夜人】特殊小队,是行走在黑暗中的利刃。
可现在,这把利刃,在第一次真正面对强敌时,就差点被彻底折断。
船上的气氛,因为这几句对话,变得更加沉重。
没有人再说话。
只有海浪拍打冰船的哗哗声,和冰块在水中发出细微的、濒临碎裂的呻吟。
林七夜的身旁,那个一直安静坐着的少女,忽然有了动作。
她从始至终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沮丧或者绝望的情绪。
她的世界里,仿佛只有身边这个男孩,以及眼前这片冰冷的海。
她轻轻地站起身,这个动作在摇晃的冰船上显得异常平稳。
她从背后取下了一张造型古朴的长弓。
从腰间取下一支箭。
拉起弓。
少女的目光,穿透了波光粼粼的海面,锁定在下方某个游动的阴影之上。
她的眼神专注到了极点,整个人的气息都与周围的海浪、风声融为一体。
没有任何预兆。
她松开了手指。
弓弦发出一声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颤音。
那支光箭没有发出任何破空声,无声无息地没入水中,只在海面上留下一个微小的、迅速愈合的漩涡。
几秒钟的寂静。
不远处,一条银白色的海鱼翻着肚皮,缓缓浮出了水面。
她扭头看向其他几人。
“吃点东西吧。”
林七夜对着迦蓝竖起大拇指。
迦蓝对着林七夜露出一抹笑容。
……
早晨的阳光终于穿透了薄薄的晨雾,给这座刚刚经历过一场无声浩劫的古老城市,镀上了一层温暖而神圣的浅金色。
街道两旁的香樟树叶片上还凝着昨夜的寒露,在初升的日光下,折射出细碎而璀璨的虹彩。
昨夜那片足以吞噬数千灵魂的紫白色雾霭,如今已了无踪迹。
它来得诡异,去得无声,仿佛只是一场荒诞的集体噩梦,醒来便烟消云散。
城市,在死寂之后的宁静中,缓慢而坚定地苏醒了。
早起的老人提着精致的鸟笼,悠闲地踱步在被岁月磨得光滑的青石板路上,笼中的画眉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啼鸣。
街角早餐店的巨大蒸笼被猛地揭开,腾起大片滚烫而浓郁的白汽。
那白汽裹挟着面点发酵的微甜与鲜美肉馅的咸香,蛮横地弥漫了整条巷弄,唤醒了无数沉睡的味蕾。
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们跨上单车,三三两两地汇入车流。清脆的铃声此起彼伏,像一串串跳跃的音符,在清冽的空气中划过一道道轻快的轨迹。
生活的气息,是这座城市最坚韧、最顽强的脉搏。
它不会因为一场被悄然抹去的灾厄而停止跳动。
白厄走在街上,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安静地投射在身后的路面上。
他刚从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里,买了一份新鲜出炉的蟹壳黄。酥脆到掉渣的外皮上撒着密密的白芝麻,内里微烫的葱油香气随着热气钻出,口感朴实而温暖。
现在这个阳光明媚、生机勃勃的世界,与昨夜那个被紫白色雾霭笼罩、万物凋零的死寂世界,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存在。
一个属于人间。
一个来自深渊。
他喜欢前者。
“白厄先生!”
身后,一道中气十足的喊声猛地响起,声音里带着一种刻意压制却又难以掩饰的激动与敬畏。
秦凯几乎是小跑着跟了上来,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
“您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这就出来了?”秦凯挥着手,脸上是掩不住的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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