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南市的天空,开始下起了金色的雨。
那不是真正的雨水。
是无数细碎的、温暖的、带着温柔光辉的光点。
它们从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缓缓升起,如同被惊扰的萤火,漫天飞舞。
它们来自建筑。
那些在城市中的写字楼,鳞次栉比的居民区,街边的便利店、学校、医院……一砖一瓦,都在此刻化作最纯粹的金色光粒,向着天穹升腾。
它们也来自人。
一位刚从便利店走出,手里还提着晚餐便当的上班族,脚步忽然一顿。
他低头。
自己的双手正在泛起淡淡的金光。
光芒从指尖开始,一点一点向上蔓延,吞噬了皮肤,吞噬了血肉,将他的存在一寸寸地拆解成最基本的光粒。
他没有惊慌。
也没有尖叫。
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些从自己身体里剥离出来的光,眼神里满是茫然。
那茫然之下,是一种难以名状的……释然。
仿佛终于卸下了一副奔波劳碌的沉重枷锁。
仿佛终于完成了某个早已注定、却被遗忘了的使命。
“原来……是这样啊……”
他轻声喃喃,声音被风吹散。
下一刻,他的整个身躯崩解成漫天金光,消散在这个世界。
同样的场景,在沧南市的每一个角落同时上演。
街头,一对刚从电影院走出的情侣,紧牵着的手在金光中缓缓松开。
他们没有言语,只是对视了最后一眼,脸上都带着安静的笑容,一同化作光雨。
公园的长椅上,一位正在喂鸽子的老人,手中的面包屑洒落一地。他没有去看受惊飞起的鸽群,只是抬头望向那片金色的天穹,眼中闪过一丝恍然,随即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整座城市。
九成的人口。
在这一刻,同时消散。
没有一声哀嚎。
没有一丝绝望。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满足的平静。
他们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他们只是一直在等待。
金色的光雨越来越密集,汇聚成一条条璀璨的光河,在沧南市的上空缓缓流淌,最终向着更高远的天穹升腾而去,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这座城市,正在以一种温柔到极致,也壮烈到极致的姿态,走向终结。
……
前线战场。
那辆古朴的马车依旧在疾驰。
车轮碾过碎石与废墟,发出沉闷的咯吱声,在这片正在消逝的城市背景音中,显得格外突兀。
车厢内。
陈夫子端坐在石桌前,手中的茶杯早已见底。
他没有再倒茶。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那漫天飞舞的金色光雨,眼神里翻涌着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夫子……”
驾车的书童猛地回过头,声音里带着无法压抑的颤抖。
他也看见了。
看见了那些正在消散的人们,看见了那座正在崩解的城市。
“这……这是怎么回事?”
书童的声音越来越急促,他死死攥着缰绳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
陈夫子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一片金色的光粒恰好飘落在他的手心,停留了片刻,那温暖的触感转瞬即逝,然后继续向上升腾,消失不见。
“十年前。”
陈夫子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砸在书童的心上。
“沧南市,被彻底抹除了。”
书童的呼吸一窒。
“什么?”
“宙斯预言,沧南市将诞生一个足以威胁众神的渎神者。”
陈夫子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古老故事。
“为了扼杀这个预言,大地之母盖亚联合北欧邪神们,动用了印度神话中最恐怖的禁物——【湿婆怨】。”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那座正在化为光雨的城市轮廓,在他的瞳孔中缓缓倒映。
“那是一件能够从因果层面彻底抹除存在的神器。”
“它不是杀死你,而是让你从未出生过,从未存在过。让关于你的一切痕迹,都从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上被彻底擦除。”
书童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的却是嘶哑的气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十年前的某一天,【湿婆怨】降临沧南市。”
陈夫子继续说道。
“一百二十万人口,连同整座城市,在一瞬间被抹除。”
“没有爆炸,没有灾难,甚至没有任何动静。”
“这座城市,就这样从物理到概念,彻底消失了。”
“地图上,这片区域是一片荒芜的平原。”
书童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握不住手中的缰绳。
“那……那林七夜……”
“林七夜是唯一的例外。”
陈夫子的眼中,闪过一抹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对某种奇迹的敬畏。
“他当时只有七岁,住在沧南市老城区的一栋破旧老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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