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热量都好像被那个黑下去的屏幕吸走了，暖气的存在变得毫无意义。

每个人都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直冲头顶。

林七夜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手心里全是汗。

他转动僵硬的脖子，看着身边的白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过了很久。

“哥……”

林七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

“那个……是真的吗？”

“那些人……遐蝶，万敌……他们……”

白厄没有立刻回答。

温祈墨的声音发着抖，打破了这片凝固的空气。

“白厄……那个盗火行者……”

“他最后用了你的剑，他说了那句话……他……”

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了白厄身上。

等待一个答案。

一个他们既渴望又恐惧的答案。

白厄的目光从黑色的屏幕上移开，缓缓扫过客厅里的每一个人。

林七夜，红缨，赵空城，温祈墨，陈牧野，吴湘南……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同样的惊骇与不解。

白厄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暖意，只有一种卸下重负的空旷。

“你们的表情太严肃了，伙伴们。”

白厄看着温祈墨，也看着所有人，声音平静得可怕。

“正如你们所想。”

“盗火行者……”

白厄停顿了一下，给了他们一个喘息的空隙，然后用最轻的语气，说出了话：

“是我。”

林七夜的身体剧烈一震，整个人向后靠在沙发上，眼睛睁大到了极限。

“什么？！”

他无法将眼前这个会给他带早餐，会温和微笑的男人，与那个在PV里掀起屠杀，亲手杀死挚友的怪物联系在一起。

“啪嗒。”

红缨手里的手机第二次掉在了地毯上，这次她没有去捡。

她只是张着嘴，看着白厄，脑子里一片空白。

前一秒还在为PV的帅气和悲壮而尖叫，后一秒，这份悲壮的源头就坐在自己面前，亲口承认自己是那个最大的反派。

这种割裂感让她无法思考。

其他人也用担忧的眼神看着白厄。

这一出，彻底改变了他们对白厄的认知。

“你怎么可能……杀死自己的朋友？”

这个问题，也是林七夜和所有人想问的。

白厄苦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躲在自己怀里的小浣熊。

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白厄的情绪，用它毛茸茸的小爪子，轻轻拍着白厄的手背，像是在无声地安慰。

“为了一个必须达成的目的。”

白厄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诉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遥远故事。

“为了让轮回，永不终止，直到真正的【黎明】到来。”

轮回。

这个词一出口，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彻底凝固了。

一直沉默的赵空城开口了：

“轮回？”

“你是说……你把PV里的所有事情，经历了三千三百五十五万……零三百三十六次？”

经历了这么多次，还能保持一副阳光开朗的性格……

赵空城想起了最开始碰到白厄的时候。

巷子里，那如同太阳一般温暖的笑容。

“不完全一样。”

白厄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说法。

这个否定，却没有带来任何安慰，反而引出了更深的绝望。

“每一次轮回，都会有细微的差别。”

白厄的视线飘向远方，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那片早已消失的金色麦田。

“有时候，阿格莱雅能活得久一点。有时候，万敌能在我面前多说一句话……”

“我尝试过所有的方法，用尽了一切可能去改变结局。”

“但结果，总是一样的。”

“所有人都会死，奥赫玛会变成焦土，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面对那个我必须成为的自己。”

白厄的声音越来越轻，像一场不会停歇的噩梦。

“我杀死了‘白厄’，然后成为‘盗火行者’。再由下一个‘白厄’来杀死我，完成下一次轮回的开启。”

“我必须亲手斩断每一次新生的希望，才能让世界在毁灭的边缘，一次又一次地重来。”

“直到……真正的变数出现。”

林七夜无法呼吸。

他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一块巨石压住。

三千多万次。

亲手杀死自己的挚友，看着自己的家园燃烧，然后再被下一个自己杀死。

这是何等的地狱。

“那……现在呢？”林七夜艰难地问，“那个数字……最后又跳了一下……”

“因为那一次，是最后一次。”

白厄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属于现在的释然。

“最终，真正的救世主降临到了《翁法罗斯》。”

白厄低头，轻轻抚摸着小浣熊的脑袋。

“而我，也终于等来了属于我的【黎明】。”

“哼哼~”

小浣熊从白厄的怀里探出头，发出人性化的声音，用小脑袋蹭了蹭白厄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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