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事务所内。

赵空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烦躁地抓着自己那本就不多的头发，感觉头皮都快被他搓下来了。

他面前，陈牧野正用一块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直刀，动作不急不缓，与赵空城的焦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陈，那个白厄，不对劲！”赵空城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盖“哐当”一声。

“档案上说他十年前来的，可你看他那张脸，嫩得跟林七夜那小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合理吗？这他妈正常吗？”

陈牧野将擦好的直刀缓缓归入鞘中，发出清脆的“咔”声，这才抬起眼皮，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哦，然后呢？”

“然后？什么然后！”赵空城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差点没背过气去，“一个十年容貌不变的怪物，说要加入我们守夜人！你就一点不觉得瘆得慌？万一他是【迷雾】里跑出来的东西怎么办！”

陈牧野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桌上那份早已摊开的档案。

“档案档案！又是档案！”赵空城没好气地吼道，“我昨天不是看过了吗？十年前凭空出现在沧南市，身世不明，被林七夜一家收养……还能有什么？”

“还有下一页。”陈牧野淡淡地打断了他。

“……”

赵空城的话卡在喉咙里，他狐疑地瞪了陈牧野一眼，伸手将那页纸粗暴地翻了过去。

下一页很干净，只有寥寥一行用红笔标注的字。

他定睛一看，瞳孔骤然缩成了一个针尖。

【注：经长期观察，目标容貌无任何变化，生理特征稳定，初步怀疑……此人为神明化身。】

神……

神明化身？

赵空城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他抬起头，又低下头，来来回回看了三遍，才确认自己没有因为过度疲劳而出现幻觉。

他猛地抬头看向陈牧…野，声音都有些发飘，带着一种梦游般的荒诞感。

“这……这什么意思？你们早就知道了？”

“一个猜测。”陈牧野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鹿皮布，端起水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毕竟，除了神明，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存在，能让十年光阴在身上留不下一丝痕迹。”

“更何况……”

这里，还是沧南市。

这句话，陈牧野并没有说出口，但赵空城已经听懂了。

赵空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今天刚确认了一个炽天使的代理人，结果一转头，另一个主动要求加入的，档案上赫然写着可能是个神明本尊？

这叫什么事？

自己是捅了神仙窝了？

“所以……”赵空城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感觉嗓子眼干得冒烟，“一个疑似神明的存在，说要加入我们守夜人，给出的理由是……找到回家的路？”

这理由听起来怎么这么离谱又这么心酸？

陈牧野无奈地耸了耸肩。

“严格来说，他一直都是我们守夜人编外人员。他说要等他的弟弟长大。”

“等……弟弟？”

赵空城瞳孔一缩，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击中了他。

“你的意思是！”

“是的。”陈牧野的眼神说明了一切，“他从一开始，或许就知道林七夜的身份不简单。”

“他的出现是意外，但出现在林七夜身旁，可能不是。”

陈牧野叹了口气，将杯子放下。

“你再去找林七夜一趟吧，这次，换种方式谈。”

“……嗯。”

赵空城转身，他突然想起了林七夜说的那些话。

他转身，看向陈牧野。

“队长，我们，聊聊吧。”

……

夜色渐深。

林七夜家，属于白厄的房间里。

这里不像是一个正常男孩的卧室，更像是一座被精心布置的纪念馆。

墙壁上挂着两幅巨大的手绘画，画中，名为那刻夏的男子骑着大地兽，看样子应该在哈哈大笑。

第二幅画，那名为阿格莱雅的女子微笑着伸出手，而衣匠则绕在她的身旁。

床边，红发三小只、彩虹小肥马的玩偶被摆放得整整齐齐。

书桌上，一个灰色短发的少女玩偶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她手里还握着一支粉色的羽毛笔，玩偶底座上用秀气的字体刻着两个字：姐妹。

一只粉色的妖精玩偶，亲昵地落在灰色少女的身旁。

一只紫白色的巨龙玩偶落在柜子上，巨龙的头上还挂着紫色的花朵。

旁边，一枚样式古朴的硬币被收纳在透明的亚克力盒子里，擦拭得一尘不染。

衣柜旁还挂着一个精致的王冠与一把小提琴。

最引人注目的，是静静伫立在门后的一柄长枪，枪身缠绕着鲜红的缎带，枪头锋锐，旁边的墙上，用奇异的文字写着三个字母。

‘HKS’。

这些东西，占据了房间的大部分空间，无声地诉说着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至于定制这些东西的钱从哪来？

问就是守夜人十年来的“观察经费”与“高危精神补助”，一分没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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