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那一声询问,如同清泉滴落心田,让周围尚未散尽的信徒都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凌霜抱着小混沌,抬眸望向他,眼中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丝慌乱,随即又强作镇定地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和疲惫:“多谢圣子关怀,民女……并无大碍。只是连日赶路,有些乏力,惊扰圣子了。”
她说着,还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小混沌,仿佛在安抚孩子,动作温柔却透着一股子单薄无助的劲儿。
小混沌也很给面子,在她怀里扭了扭,发出一声细弱的哼唧,把那张带着混沌色肌肤的小脸往凌霜颈窝里埋了埋,只露出半边侧脸和那双格外纯净的眼眸。
玉衡的目光在凌霜疲惫的面容上停留片刻,又落在她怀中那孩子露出的半张小脸上。那双眼睛……清澈得过分,却又似乎蕴藏着某种他难以言喻的灵性。他修佛多年,见过无数孩童,却从未见过如此纯净却又……奇特的眼神。
更让他心中微动的是,这女子身上明明只有筑基期的微弱灵力波动,怀中孩子也并无修为,可方才他神识扫过时,却隐隐感到一丝极淡的、仿佛与天地本源相合的晦涩气息。但那气息一闪即逝,再探查时已了无痕迹,像是错觉。
“施主不必多礼。”玉衡双手合十,语气依旧平和,“听施主口音,似非本地人士?不知何故来到佛国,又为何形容憔悴?”
来了!凌霜心中暗喜,面上却更添几分凄楚。她眼眶微微泛红,像是强忍着泪意,低声道:“民女……本是中原人士,因家乡遭了灾,夫君……夫君又早逝,只得带着幼子前来西域投亲。谁知亲戚早已搬离,盘缠用尽,这才……这才流落至此。”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七分表演三分真情——想起远在魔宫、不知此刻是否安好的长子君晅,她心里确实有些发酸。那孩子虽然有个不靠谱的爹,但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么久不见,说不想念是假的。
这丝真情流露,让她的表演更加无懈可击。
玉衡闻言,眼中悲悯之色更浓。他自幼修行,虽知众生皆苦,但亲眼见到如此孤苦无依的母子流落异乡,心中那佛门慈悲心肠终究是被触动了。
“阿弥陀佛。”他轻诵一声佛号,“施主既无处可去,若不嫌弃,可暂居寺外禅院。那里本是供远方信徒暂歇之所,虽简陋,却也清净安全。待施主歇息妥当,再做打算不迟。”
成了!凌霜心中一喜,面上却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这……这如何使得?民女身份低微,岂敢叨扰佛门清净地?”
“佛门本为普度众生,何来叨扰之说?”玉衡微微摇头,“施主且随我来。”
说罢,他转身对身旁一位年长僧侣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僧侣合十领命,先行安排去了。玉衡这才对凌霜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跟上。
凌霜连忙抱着小混沌,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尚未散尽的人群,朝着大梵音寺侧面的小路走去。
沿途,不少信徒见到玉衡亲自引领一位抱着孩子的女子,都投来好奇的目光。但佛子积威甚重,无人敢上前询问,只是纷纷合十行礼,恭敬退让。
玉衡步伐从容,僧衣下摆在微风中轻轻拂动,背影挺拔如松。凌霜跟在他身后约三步之遥,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极淡的檀香味,混合着一种仿佛阳光晒过青草般的洁净气息。
这佛子……果然与众不同。连气息都这么“圣洁”。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脚下一绊——这次可不是装的!地上有块凸起的青石板,她光顾着观察玉衡,没留神,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前扑去!
电光火石间,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手臂。
那手温热,力道适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透过薄薄的衣袖,凌霜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
玉衡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来,一手托住她的手臂,另一手下意识地虚扶在她腰侧,以防她怀中孩子跌落。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凌霜甚至能看清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以及那双近在咫尺的、平静眼眸中映出的自己的倒影。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檀香味更加清晰了。那气息干净得仿佛能洗涤灵魂,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让人心跳加速的禁忌感。
“施主小心。”玉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依旧平和,却似乎比平时低沉了一丝。他很快松开了手,后退半步,重新拉开了距离,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接触从未发生过。
但凌霜分明看到,他捻动念珠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连忙站稳,脸上飞起两抹恰到好处的红晕,低声道:“多……多谢圣子。民女失仪了。”
“无妨。”玉衡微微颔首,转身继续前行,只是脚步似乎比刚才快了一丝。
凌霜抱着小混沌跟上,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小混沌在她怀里,歪着小脑袋看了看前面那个月白色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自家母亲,混沌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它伸出小手,戳了戳凌霜的脸颊,传递出“母亲你在笑什么”的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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