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整的钟声仿佛一道赦令。

张沈薇一声“休息”，时砚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顺着墙壁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魔力耗尽的空虚感让四肢百骸都泛着酸软，汗水濡湿了鬓角，沿着下颌线汇成水珠，啪嗒一声砸在地上。

熊黑猗快步走来，拧开一瓶运动饮料递到她唇边。

“慢点喝。”她的声音里带着关切，“你这拼命三郎的架势，真吓人。不过……刚才那一下，帅爆了。”

“谢谢黑猗姐。”时砚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干涸的喉咙得到一丝缓解，她缓过劲来，接过瓶子，“我还得再练，必须做到万无一失才行。”

练习室的门被推开，时玑潮盟的几人走了进来。为首的安的粒菊一眼就锁定了瘫坐在地上的时砚。他没急着打招呼，而是抱着手臂在旁观摩了片刻，才提着自己的时灵剑走近。

“刚才的能量融合，很惊艳。”他的开场白直接干脆，“但力量太野，像一头没驯服的猛兽。爆发是够了，美感不足。”

他顿了顿，用剑尖在空中虚划了一下，“如果你在引导能量时，加入一段剑舞，用身体的律动去梳理、引导剑光，效果会完全不同。”

“剑舞？”时砚的疲惫一扫而空，她撑着地板站起来，“这个我能学吗？”

“当然。”安的粒菊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淡的笑意。他手腕一翻，时灵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开始演示，身形飘逸，剑走龙蛇。那不是单纯的劈砍或挥舞，而是将身体的每一个关节、每一次呼吸都融入了剑的轨迹之中，时灵剑仿佛成了他手臂的延伸，在空中勾勒出肉眼可见的能量流线。

时砚看得入了迷，那是一种与她截然不同的风格，一种将力量与柔美结合到极致的艺术。她立刻握紧黑菊剑，笨拙地模仿起来。

十点整，练习室内的气氛再度变得肃杀。张沈薇切换了屏幕上的设计图，一套繁复的舞台动线与灯光序列铺陈开来。

“第三阶段，串联。”张沈薇的声音不带感情，却有着振奋人心的力量，“三分钟，你的专属时间。从开场到五行星陨，再到最后的五行合一，最后收尾。把我们这两天练的所有东西，像串珍珠一样给我串起来。”

“三分钟的个人秀……”时砚深吸一口气，心脏擂鼓般地跳动。

“对，个人秀。”张沈薇加重了语气，“别人的表演是单点爆破，而你，要讲一个完整的故事。从感知元素的少女，到掌控五行的女王。这个反差做好了，整个舞台都是你的。”

“我拼了！”时砚的回答掷地有声。

张沈薇按下播放键。为时砚量身定制的音乐缓缓流淌而出，前奏是空灵的电子音，仿佛宇宙深处的星辰低语。

“准备！开始！”

时砚站在舞台的起始点，随着第一个音符落下，她动了。粉色蓬蓬裙的裙摆随着她的旋转漾开，轻盈得如同蝶翼。开场动作柔美而优雅，黑菊剑在她手中仿佛没有重量，剑身的荧光钻折射出迷离的星屑。饕餮幼兽从剑鞘形态中跳脱出来，亲昵地绕着她的脚踝转了一圈，粉色项圈上的古老纹样一闪而过。

音乐节奏一变，鼓点切入。时砚的身形骤然加速，直奔木位。她的步伐轻快，带着蓬勃的生命力，粉裙的旋转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抵达定位的瞬间，她举起黑菊剑，第一道星陨剑光冲天而起，翠绿的光华与木元素的生机交相辉映。

紧接着，旋律变得激昂，是火。她的脚步变得强劲有力，裙摆的旋转带起了灼人的风。在火位，第二道星陨剑光如烈焰般喷薄，照亮了她汗湿的侧脸。

金位，乐声转为锐利。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次转身都带着破风的声响。第三道剑光如冷月清辉，锋锐无匹。

水位，音乐变得温柔缱绻。她的动作随之放缓，步伐轻柔得像是在水面上行走，裙摆荡漾开圈圈涟漪。第四道剑光倾泻而出，如月下流水。

最后，音乐变得沉稳厚重，万流归宗。她一步步走向中央的土位，每一步都踏实而坚定，仿佛与脚下的大地融为一体。第五道剑光迸发，是包容一切的厚重棕黄。

五行归位，音乐攀升至最高潮。时砚闭上双眼，不再去想动作，不去想流程，只凭感觉去捕捉空气中那五种狂乱的能量。

来了！

她猛然睁眼，双手紧握黑菊剑。安的粒菊教导的剑舞在脑海中流淌而过。她动了，身体不再是僵硬地执行命令，而是随着能量的流动而起舞。腰肢发力，手臂引导，黑菊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玄奥的圆弧，将那五道试图互相冲撞的星陨剑光强行拉扯、编织在一起。

粉、黑、金、蓝、棕，五色光芒在剑尖前方汇聚成一个混乱而美丽的能量漩涡。

“合！”

时砚发出一声低喝，将全身残余的魔力悉数灌入。剑舞的最后一个动作，是奋力向前一刺！

那道融合的剑光脱离剑尖，在空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嗡鸣，随即轰然炸裂！无数璀璨的光点如暴雨般洒落，将整个练习室渲染成一片梦幻的星空。

音乐在最绚烂的一刻戛然而止。

练习室里落针可闻，空气中弥漫着能量灼烧后的淡淡焦香。时砚保持着最后的刺击姿势，浑身的力量仿佛都被抽空，双臂不受控制地颤抖。饕餮幼兽悄无声息地变回剑鞘，安稳地挂在她的腰间。

“停！”张沈薇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她快步走到时砚面前，没有看她湿透的裙子，而是直视她的脸。

“就差最后一口气。”

她摇了摇头，“最后爆发的时候，你的表情是紧绷的，是承受。不对。”

“你要展现的是驾驭。是‘这股力量，属于我’的绝对掌控感。你不是被能量充满的容器，你就是风暴的中心。”

时砚喘着粗气，汗水流进眼睛里，有些刺痛。她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狼狈却又闪闪发光的自己。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缓缓举起了黑菊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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