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平静被打破了。

下午三点左右，林晓月正瘫在柜台后的高脚椅上，用管理员后台查看“论坛”的访问日志——日志显示，过去二十四小时，除了他们几个，多了十几个陌生的魔力特征码接入，但都只是短暂停留，没有发言。

然后，第一条“公共频道”的非内部人员发言，跳了出来。

发言者的魔力特征码被系统自动标记为 “用户_7B3F” ，内容只有短短一行字：

“听闻东区新开奶茶铺，滋味奇特，然售价高昂，不知是否物有所值？”

语气平淡，用词文雅，像个普通的、有点挑剔的顾客。

但林晓月的眼皮跳了一下。她看向叶辰，叶辰微微摇头——这个特征码不在已知的监视名单里。

没等他们回复，又一个特征码 “用户_A9C1” 发言：

“市井之物，哗众取宠罢了。真正的风雅，在于清茶一盏，古卷半床。”

火药味来了。

用户_7B3F：“哦？兄台所言，莫非是指‘雪顶珍珠’徒有其表？在下倒曾尝过，珍珠Q弹，茶奶相融，别有一番趣味。或许，未曾亲尝者，不便妄论？”

用户_A9C1：“趣味？街头巷尾小儿所好，何登大雅之堂？银辉城乃帝国中心，当崇尚骑士武勇、法师睿智，而非此等甜腻俗物。”

两人一来一往，从奶茶口味争论到饮食文化，又从饮食文化上升到审美品位，最后开始含沙射影地攻击对方“见识短浅”“固步自封”。

林晓月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让苏小柔给她也调了杯奶茶。这比看八点档话剧有意思多了，还不用出门。

但很快，她笑不出来了。

因为参与讨论的人，越来越多。

新的魔力特征码不断接入，发言也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尖锐。

“用户_D2E8”：珍珠奶茶？不过是商人敛财的把戏！真正的帝国子民，当心系边疆，而非沉溺口腹之欲！

“用户_F451”：呵，说得冠冕堂皇，昨日在店外排队最长者，不知是谁家家仆？

“用户_1A9B”：排队？那是体察民情！总比某些人，连门都不敢出，只会在暗处嚼舌根强！

“用户_C7D0”：你骂谁？！

“用户_1A9B”：谁应骂谁！

争论迅速从“奶茶好不好喝”，滑向赤裸裸的人身攻击和阵营对立。发言中开始频繁出现“某些人”“那边”“你们这边”等指向模糊但敌意明确的词汇。

“他们在试探。”陆云舟不知何时站到了林晓月身后，看着后台不断刷新的发言，“用这种无关痛痒的话题，摸清这个‘新玩意儿’的规则，测试其他人的反应，同时划分阵营，建立对立。”

“而且速度很快。”叶辰补充，“从第一个争议话题出现，到形成明确的两派对立，只用了不到半小时。这不是自发讨论，是有组织的引导。发言的节奏、话题的转向、对立点的设置，都太熟练了。”

林枫调出一份实时数据分析：“发言特征分析显示，目前活跃的四十三个陌生特征码，可以大致分为两个集群。集群A的发言模式更激进，喜欢用感叹号和反问句，攻击性强。集群B相对克制，但擅长阴阳怪气和扣帽子。两个集群内部有互动，疑似互相配合。”

“水军。”林晓月吐出一个地球词汇。

“而且是非常专业、训练有素的水军。”陆云舟点头，“看来两位殿下手下，都不乏精通舆论造势和人心操控的人才。他们发现了一个全新的战场，而且立刻投入重兵，试图夺取控制权。”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公共频道的发言画风再次突变。

不再争论奶茶了。

开始“揭短”。

用户_D2E8（集群A）：“听说南境去年粮税有蹊跷，某位伯爵大人府上，却新添了艘镶金边的游船？”

用户_F451（集群B）：“游船算什么？北境军费账目才叫精彩，三千套盔甲的拨款，最后到士兵手里的，是三千个镶了铁片的皮背心？”

用户_1A9B（A）：“污蔑！那是为了机动性考虑的新式轻甲！”

用户_C7D0（B）：“机动性？是方便逃跑的机动性吧！”

用户_7B3F（疑似中立挑事）：“二位所言皆有所指，不知可有实证？”

用户_A9C1（同上）：“实证？这种东西，自然是在该在的人手里。或许，那位喜欢喝奶茶的魔导师阁下，能‘看’到些什么？”

战火，开始有意无意地，往林晓月和她的奶茶店身上引。

林晓月放下了奶茶杯。

她看着后台那些不断跳动、充满恶意和算计的字符，看着那些陌生的魔力特征码，仿佛能看到屏幕后面，一张张或得意、或阴冷、或兴奋的脸。

他们在这个由林枫创造的新世界里，肆无忌惮地泼洒着污水，制造着对立，试探着边界，并且，试图把她也拖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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