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华如练,泼洒在开阔的洼地上,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银辉。终于摆脱了遮天蔽日的原始密林和那噩梦般的蚊群,锐金卫们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但身体上密密麻麻、红肿发亮、渗出黄水的巨大蚊包,却如同无数烧红的针尖,时刻刺激着他们的神经,带来钻心的痛痒。胯下的战马同样焦躁不安,不停地打着响鼻,踏着蹄子,甩动着头颅,皮毛上沾满了烧焦的蚊尸碎屑和干涸的血迹,显然也被叮咬得痛苦不堪。
金葵勒住缰绳,环顾四周。此地是一个天然形成的三岔路口,三条被荒草掩盖的小径分别通向东北、西北和正西方向。月光足够明亮,几乎不需要火把就能看清彼此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他深知,以队伍目前的状态,强行追击无异于自杀。必须尽快处理伤口,恢复基本的行动力。
“张魁!”
金葵的声音在寂静的月夜中格外清晰,
“带黑狼,去三条路口仔细嗅探,务必确认胡庸逃窜的方向!”
“是,大人!”
张魁立刻翻身下马,拍了拍黑狼的头。黑狼虽然也被蚊子叮咬了几处,但精神尚可,它低呜一声,当先朝着路口奔去,鼻翼快速翕动。
“王猛!”
金葵的目光转向副手,
“带石岳,立刻搜索附近!寻找能缓解蚊毒、消肿止痒的草药!人撑不住,马也快撑不住了!”
“遵命!”
王猛应声,脸上红肿的包块让他表情显得有些狰狞。他招呼石岳,两人点起一支火把作为照明辅助,迅速离开大路,朝着地势较低、看起来更为潮湿的方向探查过去。
暂时得到喘息命令的锐金卫们纷纷下马,动作都因剧痛而有些变形。他们靠着低矮的灌木丛坐下,忍不住去抓挠身上那些令人发狂的红肿疙瘩,却又在同伴的制止下痛苦地停手——抓破感染,在这荒郊野外无异于自寻死路。一时间,压抑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声在月光下此起彼伏。
王猛和石岳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松软的湿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叶气息和水汽。前方,一片茂密的、在月光下泛着银灰色光泽的芦苇荡出现在视野里,无边无际,随着夜风起伏,发出沙沙的声响。芦苇荡深处,传来一片震耳欲聋的、如同擂鼓般的蛙鸣,呱噪得令人心烦意乱。
“小心点,这地方看着像沼泽。”
王猛压低声音提醒石岳,手中的火把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及脚下湿滑的地面。
猛然间!
前方一大片芦苇毫无征兆地剧烈晃动起来!并非被风吹拂的那种规律摇摆,而是如同有巨大的活物在下面猛烈搅动!
王猛和石岳瞬间肌肉绷紧,腰刀“锵啷”一声同时出鞘!两人背靠背,火把高举,目光如电般锁定那片异动的芦苇!
然而,下一刻,一阵更大的夜风呼啸着卷过洼地,整片芦苇荡如同响应般,哗啦啦地起伏摇摆起来。刚才那处剧烈的晃动,似乎也被这阵风掩盖了。
“是风?”
石岳有些不确定地低声道,但握刀的手没有丝毫放松。
王猛眉头紧锁,刚才那瞬间的动静,绝非普通风声能解释。他更加警惕,火把的光芒仔细扫过芦苇丛边缘的泥泞地面。就在这时,一股极其清凉、带着独特辛香的草木气息,如同甘泉般钻入了他的鼻腔,瞬间驱散了沼泽的腐闷和蛙鸣的聒噪!
王猛精神一振,循着香气低头看去。就在他的脚边,紧贴着湿润的泥土,生长着一大片墨绿油亮、叶片边缘带着锯齿的植物。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摘下一片叶子,用手指揉碎了凑近鼻尖——一股强烈的、直冲脑门的清凉感弥漫开来!
“是薄荷!大量的野生薄荷!”
王猛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惊喜!薄荷清凉解毒,正是对付蚊虫叮咬的良药!
他兴奋地站起身,火把下意识地向旁边一照。就在这片旺盛的薄荷丛旁边,赫然生长着另一种更高大的植物!足有一人多高,茎秆粗壮,叶片呈羽状深裂,背面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绒毛。王猛伸手折下一小段枝叶,凑近一闻——一股浓郁、略带苦辛的艾草特有香气扑鼻而来!
“艾蒿!是艾蒿!这么大一片!”
王猛几乎要大笑出来!艾蒿驱虫消炎、止血镇痛,同样是处理他们眼下伤势的绝佳草药!老天爷真是开了眼!
“石岳!快!回去叫人!多带几个人过来!带上刀和口袋!这里有救命的草药!快!”
王猛压抑着激动,语速飞快地命令道。
石岳也认出了这两种常见的草药,脸上露出狂喜,应了一声,立刻转身朝着营地飞奔而去。
很快,七八名锐金卫带着工具在王猛的指引下冲了过来。看到这片在月光下生机勃勃的药草,所有人都如同看到了救星。他们不再废话,立刻挥动刀剑,如同收割庄稼般,迅速地将成片的薄荷和艾蒿割下,塞进随身携带的粗麻布口袋。动作麻利,效率极高。
当张魁带着黑狼返回营地时,看到的正是锐金卫们热火朝天搬运草药的景象。黑狼的鼻尖和四肢沾满了露水和泥土,但眼神依旧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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