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休整一日,待焕发的生机真正稳固于山川草木之间,方才再次开拔。
劫后余生的百姓自发聚集在道路两旁,箪食壶浆已不足以表达其感激,更多的是焚香叩首,目送那支玄色旗帜引领的队伍远去,目光中充满了近乎宗教般的狂热。
空气中残留的净化气息与新生草木的清香混合,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连天光都显得格外澄澈。
然而,这份由神迹带来的振奋,并未能完全冲淡即将进入交州所带来的无形压力。
队伍中的气氛,在轻松之下,潜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交州,地处南疆,毗邻蛮荒,烟瘴遍地,夷汉杂处,在中原人士眼中,向来是化外不毛之地,充斥着神秘与未知的危险。
即便是管亥、甘宁这等悍勇之辈,面对截然不同的自然环境与可能存在的诡异风险,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郭嘉策马行在刘昭身侧,依旧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但眼眸开阖间,精光闪动,低声道:
“道首,前日净化那魔气瘟疫,手段通玄,功德无量。
然则……那一丝异种气息,嘉虽无法清晰感知,却总觉得心神不宁,似有阴云笼罩前路。”
刘昭目视前方,地平线上,山川轮廓已隐约可见,与身后熟悉的景致迥异,更显雄奇险峻,弥漫着原始的苍茫气息。
他微微颔首,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深邃:“非是此界之物,乃域外天魔之息。
其意在侵蚀,在毁灭。
交州地僻,龙蛇混杂,气机紊乱,正易为此类邪魔所乘。前日所见,或非孤例。”
此言一出,郭嘉脸色更显肃然。
他精擅卜筮气机,自然明白“域外天魔”意味着什么,那绝非寻常妖魔邪修可比,乃是世界之敌。
甘宁在旁听得只言片语,满不在乎地咧嘴一笑:
“管他什么天魔地魔,来了正好让咱家宝刀开开荤!
这鸟地方看着就憋闷,赶紧打下一片地盘,也好让弟兄们痛快痛快!”
管亥则更为沉稳,沉声道:“道首,交州地势复杂,瘴疠横行,我军多为北人,恐水土不服。
当务之急,须得寻一处气运昌隆、适宜立足之地作为根基。”
“放心,根基之地,已在眼前。”刘昭嘴角勾起一丝莫测的笑意,不再多言。
大军又行进两日,终于彻底穿越丹霞地貌,正式抵达了舆图上标示的交州边界。
此处并非明确的关隘城池,而是一片自然形成的分界岭。
一侧是相对平缓的丘陵,另一侧则是愈发深邃、连绵起伏的群山,古木参天,藤萝密布。
浓郁的绿色仿佛化不开的浓墨,空气中开始飘荡着潮湿的、混合着腐殖质与奇异花香的“蛮荒”气息。
时值黄昏,夕阳的余晖给墨绿色的山峦镶上一道血色的金边,更添几分神秘与肃杀。
刘昭下令于边界处依山傍水扎营,埋锅造饭,严加戒备。
夜色渐深,营盘中篝火点点,刁斗声声。
大部分将士经过连日行军,已沉沉睡去,唯有巡哨士兵的脚步和甲胄碰撞的轻微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中军大帐内,刘昭并未休息。
他屏退左右,独自一人,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影,几个起落间,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营地,向着附近一座最为高耸的山峰疾驰而去。
其身形飘逸,足不点地,仿佛御风而行,正是将轻身功法与道术缩地成寸的技巧融会贯通。
峰顶,夜风凛冽,吹得他玄色道袍猎猎作响。
举目四望,天穹如墨,繁星璀璨,一条浩瀚银河横贯天际,洒下清冷辉光。
脚下,交州大地在夜色中沉眠,黑暗浓重,只能凭借超凡目力,隐约看到山脉如龙蛇蜿蜒起伏的庞大轮廓。
感受到那其中蕴藏的、未经驯服的磅礴地气与杂乱生机。
“是时候了。”刘昭低语一声,盘膝坐于一块光滑的巨石之上,面对浩瀚星空与苍茫大地,缓缓闭上双目。
下一刻,他体内气血奔流之声恍若长江大河,神识深处,对天地法则、能量运行的理解,却远超此世任何修行者。
“周天星辰,听吾号令,窍穴贯通,映照大千!”
心中默运玄功,并非强行抽取力量,而是以自身为引,共鸣诸天。
嗡——!
冥冥之中,一声只有刘昭自己能感知的道音响起。
他周身三百六十五处大穴,同时微微震动,仿佛化作了三百六十五个微缩的漩涡,又像是三百六十五只睁开的眼睛。
每一个窍穴,都与天际某颗特定的星辰产生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应。
星辰之力,并非刚猛霸烈的能量洪流,而是以一种无比精纯、清凉、蕴含着宇宙至理的光辉形态,跨越无尽虚空,丝丝缕缕垂落,汇入对应窍穴。
刹那间,刘昭体内仿佛自成宇宙,星光点点,脉络如星河,道韵自生。
借助这内外星力交织形成的庞大感知网络,刘昭的神念以前所未有的强度与广度,向着脚下的交州大地渗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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