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俺听军师的。”他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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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邪马台的答复来了。
难升米再度抵达汉津港,带来了卑弥佐(女王弟)的条件:神女壹与可嫁,但邢神将需承诺“不得强辱神女,保持其神圣身份”。同时,汉邦需公开支持邪马台为倭地诸国盟主。
庞统统统应下。
五月十五,吉日。
邪马台送亲队伍抵达汉安城(原狗奴城)。八人抬的木轿装饰着兽骨和彩色布条,轿中坐着覆面的神女壹与。随行侍女八人,皆穿素衣,其中两人容貌尤为秀美,低眉顺眼地跟在轿后。
邢道荣穿着临时赶制的“喜服”——其实是件改大的汉军绛红战袍,腰束玉带,头戴皮冠,别扭地站在营门前。见轿子停下,他手足无措,转头去看庞统。
庞统微微颔首。
邢道荣深吸一口气,上前掀开轿帘。里面坐着个娇小的身影,薄纱覆面,只能看见一双平静的眼睛。那眼神不似十三岁少女,倒像看透了世事的老者。
“那个……”邢道荣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俺、俺会好好待你……的侍女。”
轿中静了一瞬。
然后,细细的声音传来:“神将……威武。”
邢道荣老脸一红,赶紧放下轿帘,冲旁边挥手:“送入……送入后帐!”
仪式草草结束。没有拜堂,没有合卺,只有一场简单的宴席——主要还是汉军将领和奴国贵族在吃。邢道荣被灌了几碗酒,早早溜回后营。
他的营帐被隔成两间。外间是侍女的住处,里间供着神女。邢道荣掀帘进去时,壹与已取下覆面,坐在灯下。确实是个清秀的少女,只是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得让人不安。
“俺睡外间。”邢道荣挠挠头,“你……你早些歇息。”
壹与抬眼看他,忽然问:“神将,你真的信神吗?”
邢道荣愣住。
他想起零陵山里的庙,想起自己每次打仗前胡乱拜的不知名神只,想起那些战死的弟兄。最后,他摇摇头:“俺信手里的斧头,信身后的弟兄。”
壹与眼中闪过一丝什么,轻轻点头:“那便好。”
那夜,邢道荣在外间打地铺。两个成年侍女要为他铺床,他摆手拒绝:“不用不用,俺习惯睡硬的。”翻来覆去半夜,最后对着帐顶嘟囔:“这叫啥事儿……娶个神女,看得碰不得……”
里间,壹与静坐灯前,听着外间的鼾声渐渐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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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亲只是开始。
庞统的真正谋划,在次日展开。
汉安城中央的空地上,一座新的祠庙正在兴建。奴国首领亲自监工,数千倭人劳工搬运木材石料。庞统令人在祠前立起木牌,上书三个倭文大字:汉神祠。
“倭人信神,我们便给他们新的神。”庞统对魏延、廖淳解释,“邢道荣已是现成的神将,我们只需往上加码——将他背后的汉王,塑造成更高的神。”
祠庙主殿内,三尊木雕神像正在赶制。
正中是“神王刘备”,镀金木身,面容慈威并济,左手托印(象征政权),右手持剑(象征武力)。左右两侧是“左大天神关羽”(持青龙偃月刀)和“右大天神张飞”(持丈八蛇矛)。雕工粗糙,但气势凛然。
庞统还亲自编了祭文和颂歌。祭文用汉文写就,由通译转成倭语,宣称:“神王刘备,乃昊天上帝之子,感念倭地蛮荒,特遣神将邢道荣至此,开化万民。”
颂歌更简单,是孩童都能学的歌谣:
“神王刘备,仁德昭昭。左天关羽,忠义巍巍。右天张飞,勇武烈烈。佑我倭土,永享太平。”
与此同时,庞统开始让邢道荣“显圣”。
第一次是在矿营。邢道荣当众单臂举起一块三百斤的粗金矿锭——其实矿锭内部已被掏空大半,外面薄薄一层金矿壳。但倭人不知,只见神将力大无穷,纷纷跪拜。
第二次是在汉神祠奠基仪式上。庞统安排人暗中放飞一群驯过的白鸟,邢道荣在台上“呼喝”一声,群鸟盘旋而至,落在他肩头臂上。倭人骇然,高呼:“神将通鸟语!”
第三次最妙。庞统让邢道荣在祭台上“感应天意”。其实是在台下埋了铜管,庞统在远处低语,声音通过铜管传到邢道荣脚下的陶瓮里,瓮口蒙皮,震动如天音。邢道荣依着庞统事先教的词,瓮声瓮气地复述:“神王有谕……倭地当归汉化……”
三番“显圣”之后,邢道荣的神性彻底坐实。
倭人传言愈演愈烈:邢神将能移山填海,能呼风唤雨,能与天地对话。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亲眼看见邢神将夜间浑身发光,如天神下凡。
邢道荣自己听了都脸红。
“军师,这、这太玄乎了……”他私下找庞统,“俺就是个普通人,哪会发光……”
庞统笑:“他们说你会,你就会。记住,你现在不是邢道荣,是‘邢神将’。神将该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可俺不知道神将该做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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