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是意识复苏后的第一感知,也是唯一的感知。
并非低温造成的寒颤,而是一种绝对的、停滞的、剥夺了所有能量流动与时间流逝感的冰冷。凌霜感觉自己像是被包裹在亿万年的玄冰之中,又像是漂浮在宇宙真空最死寂的角落。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气味,甚至……没有重力。
她试图移动手指,却感受不到肢体的存在。试图睁眼,却连眼皮是否听从指令都无法确认。五感被剥夺,只剩下纯粹的意识,在这片无垠的、停滞的虚空中漂浮。
这就是“静滞之间”?
监正用来囚禁、或者说“保存”他最珍贵也最危险实验品的地方?
恐惧如同冰冷的蛇,试图缠绕她仅存的意识核心。绝对的孤寂与停滞,本身就是最残酷的刑罚。在这里,连思考都仿佛变得迟滞,意识如同滴入浓稠树脂中的昆虫,缓慢地走向永恒的凝固。
她尝试呼唤“母亲”,尝试连接“星枢”,甚至尝试感知体内那令人不适的混沌能量——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所有与外界、与能量、与时间的连接都被彻底切断。这里是一个绝对的信息与能量黑洞。
【放弃吧。】一个冰冷的声音直接在她意识中响起,并非通过听觉,而是如同早已设定好的程序被触发。【静滞之间,乃时空之外隙,规则之孤岛。此地,万物皆寂。】
是监正的声音?还是这个空间本身的自动应答机制?
凌霜没有回应,也没有能力回应。她只是固守着意识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不让它被这绝对的静寂和冰冷所吞噬。她回想起“母亲”最后的话语,回想起那枚被她死死攥住的、生锈的齿轮。
【……‘眼睛’……非……唯一……】
【……寻找……‘无目者’……】
【……‘千瞳’之下……亦有……盲区……】
“无目者”……“盲区”……
在这绝对的隔绝中,这些话反而变得更加清晰。监正的“千瞳”系统监视万物,但“母亲”暗示存在其无法触及之地。如果“静滞之间”是监正打造的绝对囚笼,那么它本身,是否也因其绝对的“静滞”特性,反而成为了“千瞳”系统的一个盲区?一个因为没有任何信息流动而无法被观测的点?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第一丝微光。
她无法调动能量,无法连接网络,但她还有意识,还有记忆,还有……那枚似乎平凡无奇,却被导师寄予厚望、甚至能骗过监正检测的齿轮。
她开始回忆。不是回忆那些痛苦的、破碎的过往,而是回忆导师教导她的一切关于偃甲、关于能量导路、关于记忆雕刻最基础的原理。回忆那枚齿轮的每一个齿痕,每一处锈迹,每一道磨损。导师说过,最高明的隐藏,往往存在于最基础的结构之中。
她的意识,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开始在她记忆中最深刻的工坊里,一遍又一遍地临摹、解析那枚齿轮。她回忆指尖触摸它时的粗糙触感,回忆它在工作时偶尔与某些特定频率星屑能量产生的微弱共鸣,回忆导师将它赠予她时,眼中那复杂难言的情绪。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万年。
就在她的意识几乎要在这无尽的重复中彻底麻木时——
她“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那高度凝聚的、因绝对静寂而变得极度敏锐的意念。
在记忆中被无限放大、无限清晰的齿轮影像的某个极其细微的、被锈迹覆盖的齿根处,出现了一组并非自然磨损形成的、极其复杂的、微观的灵纹结构!
这组灵纹的构成方式,她从未见过,不属于星槎坊任何已知的偃甲流派,却隐隐符合某种极其古老的、近乎宇宙本源法则的几何美学。它……更像是一种钥匙,或者说,一个坐标。
【……认知……即存在……】
【……意念……亦可……铸钥……】
“母亲”的低语仿佛跨越了时空的隔绝,在她意识中回响。
凌霜福至心灵。她凝聚起全部的意识力量,不再去试图感知外界,而是全部投入对这组微观灵纹的“观想”与“复刻”之中。她用意念的力量,在自身停滞的意识核心内,艰难地、一丝不苟地描绘、构建这组灵纹。
这个过程比想象中更加艰难。每一次意念的勾勒,都如同在粘稠的钢水中移动手指,消耗巨大,且伴随着思维仿佛要被撕裂的痛苦。但她咬牙坚持着,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此。
当最后一道意念灵纹在她意识核心内完整勾勒成功的刹那——
嗡!
一种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震动,从她意识深处传来!
是那枚现实中的、被她紧紧攥在掌心的生锈齿轮!它竟然在这绝对的“静滞”之间,与她意识核心内观想出的灵纹产生了共鸣!
紧接着,那枚真实的齿轮,仿佛被无形的刻刀驱动,其齿根处那微观的灵纹骤然亮起极其微弱的、几乎不可见的幽蓝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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