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往往接踵而至。
宋老丈坐在院里的石凳上,他们住的这处院落,是朱由榔特意为旧军将士家眷营建的,青砖瓦房收拾得干净,院里还留着为家眷们准备的石磨和晒粮台,只是家眷们还在从各地赶来的路上,才暂时腾给他们这些运粮的商人住。
前几日他看着那些面黄肌瘦的人趴在车辕上乞食,心里还揪着慌,生怕粮食运不进来,连本带利都折在半路。
如今粮食卸在厢房,威明营将士每日来巡两次,他原以为能松口气,可此刻窗外掠过的一阵风,却让他莫名地脊背发寒。
宋老丈起身推开院门,想看看天还剩几分亮,却见西边的云突然沉了下来,像被墨汁染过,压得很低。他正想缩回手,突然听见“砰砰砰”三声闷响,不是爆竹,不是劈柴,是火铳!
那声音他在十年前的兵乱里听过,铁弹子击穿木板的脆裂声至今还在耳边绕,此刻骤然响起,让他的心脏猛地一缩,手里的账本“啪嗒”掉在地上。
“杀人啦!救命啊!”
尖叫声紧接着火铳声传来,尖锐得像要划破暮色。宋老丈慌忙关上门,却挡不住更多的声音挤进来:有刀剑碰撞的“锵鸣”,有木门被劈裂的“咔嚓”,还有男人的嘶吼、女人的啜泣,混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朝着他住的这条巷子里涌来。他的腿开始发软,扶着门框滑坐在地上,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浸湿了粗布衣领。
“开门!快开门!再磨蹭老子把这屋拆了!”
粗哑的吼声就在院门外,带着一股子蛮横的戾气。宋老丈吓得大气不敢出,只听见“咚”的一声巨响,院门上的木栓像是被斧头劈中,震得门棂都在颤。他爬到八仙桌下,蜷缩着身子,双手死死捂住嘴,生怕自己的喘息声被外面的人听见。
又是几斧头下去,院门一声倒在地上,木屑飞溅。三个汉子闯了进来,为首的那个脸上蒙着块脏布,只露一双凶光四射的眼睛,裸露的脖颈和手腕皮肤黑得发亮。他手里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斧头,斧刃上还沾着血;另外两个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光着膀子,露出满是纹身的胳膊,另一个手里攥着短刀,刀尖滴着血珠。
“老东西,藏何处了?”黑鬼踹了踹正屋的门,“听说你们这些粮商个个囤着粮,赶紧交出来!不然老子先砍了你,再搜遍这院子!”
门板被踹得吱呀作响,宋老丈在桌下吓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的声音自己都能听见。他这院里就厢房存着5石糙米,那是他的命根子,要是被抢了,他回去不仅没法跟家人交代。可外面的人显然没耐心等,黑鬼又是一脚,门板“咔嚓”裂开一道缝。
“莫打!莫打!我交!我交!”宋老丈慌忙从桌下爬出来,连滚带爬地去开门,膝盖磕在门槛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哼一声。
黑鬼盯着他,眼神像饿狼似的:“早这样不就省事了?领路!去放粮的地方,要是敢耍花样,老子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宋老丈哆哆嗦嗦地指着西厢房:“在……在那边,就5石糙米,真没多的了……”
“少废话!”光膀子的汉子推了他一把,“赶紧去搬!要是搜出更多,有你好果子吃!”
宋老丈被推得一个趔趄,只能领着三个土匪往西厢房走。厢房的门是木栓锁着的,他刚要弯腰去拔栓,突然听见巷口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不是土匪的杂乱,是军队的步伐,踏在青石板上,“笃笃笃”的,像敲在人心上。
“威明营在此!放下兵器!否则格杀勿论!”
洪亮的喊声划破暮色,黑鬼的脸色瞬间变了,猛地回头瞪着宋老丈:“你敢叫人?”
宋老丈也懵了,他哪敢叫人?可不等他解释,巷口已经冲进来十几个威明营将士,为首的将士身材高大,脸上带着一道浅疤,嗓门像洪钟:“院中人听着,尔等已被包围!放下兵器出降,否则杀无赦!”
土匪们慌了神,黑鬼拔出短刀,想拉着宋老丈当人质,可刚伸手,就被一名将士的弓弩对准了胸口。“别动!”将士的声音冷得像冰,“再动,弓箭穿你心!”
光膀子的汉子想往院外跑,刚迈出一步,就被两个将士拦住,长枪交叉着挡住他的去路。“想跑?”其中一个将士冷笑一声,抬手就是一刀背,砸在他的肩膀上,“咔嚓”一声脆响,那汉子惨叫着倒在地上,短刀“当啷”掉在地上。
另一个土匪见势不妙,想翻墙逃跑,可墙头上突然冒出两个将士,手里的长枪对着他:“下来!”那土匪犹豫了一下,被士兵一脚踹在腰上,摔在院子里,疼得蜷缩成一团。
黑鬼还想挣扎,被三个将士冲上去按住肩膀,反剪了双手。绳子“嗖嗖”地缠在他的手腕上,勒得他青筋暴起,嘴里骂骂咧咧的,却被士兵用布团堵住了嘴。“带走!”为首的将士一声令下,三个土匪被押着往外走,路过宋老丈身边时,黑鬼还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神里满是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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