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的记忆碎片与眼前景象严丝合缝地重叠。
她甚至能预判下一个拐角后,是布满发光菌类的断壁,还是潜伏着某种以光芒为诱饵的致命生物。
霍震霆的士兵在诡异的寂静中接连倒下,死因成谜。
而那个看似柔弱的学者韩先生,却在关键时刻,用一种古老的语言喝退了阴影中的东西。
我意识到,琉璃和韩先生,恐怕才是这座古城真正的“钥匙”,而我们这些携带武器的人,不过是无意间闯入神明棋局的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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靴底碾过粗粝的砂石,发出在这过分安静的地下世界里唯一刺耳的声响。每吸一口气,都是混合着万年尘埃与某种阴湿甜香的、难以言喻的味道。岩壁两侧,那些被称为“地下月光”的幽蓝色真菌,一丛丛,一簇簇,静静地散发着光芒,将巨大的甬道、倾颓的石柱、还有远处模糊不清的建筑轮廓,都染上了一种非人间的、冷冽的色彩。
光线足够看清前路,却不足以驱散所有角落的浓稠黑暗。光影交错,扭曲变形,仿佛有生命的活物在蠕动。
霍震霆派出的尖兵保持着标准的战术队形,枪口警惕地指向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但他们紧绷的指关节和微微急促的呼吸,暴露了这种超出理解的环境带来的压力。没人说话,只有压抑的喘息和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回荡,又被更深的黑暗吞没。
琉璃走在我身侧稍前的位置,她的步态很奇特,不是探险者的谨慎摸索,也不是雇佣兵的防御姿态,而是一种……近乎梦游般的飘忽。她的目光没有聚焦在近处的危险上,而是越过那些发光的菌类,投向遗迹的深处,仿佛在追寻一条只有她能看见的路径。
“左转。”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像石子投入死水,让整个队伍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领路的尖兵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霍震霆。霍震霆眉头紧锁,盯着琉璃的背影看了几秒,才缓缓点了点头。
队伍依言转向左侧的一条岔路。果然,如琉璃所预判,这是一段崩塌严重的廊道,断裂的巨大石梁斜插在地面,而两侧的岩壁上,发光的真菌异常茂盛,几乎连成一片,幽蓝的光芒将断壁残垣照得清晰无比,甚至能看见石头上雕刻的、早已模糊难辨的奇异花纹。
士兵们小心翼翼地穿过障碍,彼此靠得更近了些,似乎想从同伴身上汲取一点勇气。
韩先生跟在队伍中段,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用手里的强光手电仔细地扫过那些石刻符号,偶尔会极轻微地摇摇头或点点头,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与某个看不见的存在交流。
“小心脚下,”琉璃再次出声,这次是对着队伍末尾的一个士兵,“右边三步,石板下面是空的。”
那士兵一愣,下意识地用枪托敲了敲所指的位置,传来“咚咚”的空洞回响。他脸色一白,连忙跳开,惊疑不定地看了琉璃一眼。
霍震霆的眼神更加深沉。
接下来的路程,类似的情景不断上演。琉璃不仅能准确指出安全的路径、隐藏的陷坑,甚至能预判到某些看似无害的发光菌丛附近,盘踞着一些极其隐蔽的危险生物——比如一种几乎与岩石同色的多足蜈蚣,或者一种会突然弹出带刺触须的肉食性苔藓。有两次,全靠她的提前警告,才避免了伤亡。
她对这个地方的熟悉程度,令人心底发寒。这已经不是地图或情报所能解释的了。
寂静开始变质,从单纯的安静,变成了一种粘稠的、充满无形压力的东西。除了我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另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无数细沙摩擦的“沙沙”声,开始从四面八方的黑暗深处渗透出来,若有若无,却挥之不去。
“什么声音?”一个年轻的士兵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人能回答他。
突然,队伍末尾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哼。众人猛地回头,只见殿后的那名士兵,就是刚才被琉璃提醒避开陷坑的那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手中的步枪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怎么回事?!”霍震霆低吼,立刻有士兵上前检查。
“没有伤口!呼吸……停了!”检查的士兵抬起头,脸上是全然的惊骇和难以置信。死者双目圆睁,瞳孔涣散,表情凝固在一种极度的惊恐上,仿佛在瞬间看到了无法承受的大恐怖。
队伍里一阵骚动,恐慌像瘟疫般蔓延。未知的死亡方式最是摧垮意志。
“保持警戒!不许乱!”霍震霆厉声喝道,但他自己的脸色也难看至极。他挥手让两人抬起尸体,队伍继续前进,但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每个人都觉得脖颈后凉飕飕的,黑暗中的“沙沙”声似乎更清晰了。
然而,死亡并未停止。
仅仅过了不到十分钟,右侧一名负责警戒侧翼的士兵,毫无征兆地身体一软,靠着岩壁滑倒在地,同样气息全无,死状一模一样。没有搏斗,没有声响,甚至没有看到任何攻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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