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二十年七月十五,中元节的月光被厚重的乌云死死捂住,南海的夜色浓得像掺了墨的猪油,连星光都透不出半分。唯有远处广州港的灯塔固执地亮着,每隔一炷香便射出一道昏黄的光柱,在翻涌的黑浪上划出短暂的亮痕,转瞬就被涛声吞没。马六甲海峡出口处的海域,百余艘欧洲联合舰队的战舰如蛰伏在深海的海怪般静静停泊,舰身的低碳钢甲在微弱的磷光下泛着冷硬的青灰色,锚链深入水下数丈,偶尔传来“哗啦”的水流声,混着海风掠过帆绳的呜咽——那些浸过桐油的帆绳被风扯得笔直,震动着传递出金属索具的细微颤音,织成一曲令人心悸的夜曲。甲板上的哨兵裹着羊毛斗篷,缩着脖子来回踱步,靴底踩在结霜的甲板上,发出“咯吱”的轻响,目光警惕地扫向黑暗,却不知他们的舰影早已被广州港的了望手记在沙盘上。
“凯旋号”铁甲堡垒舰的舰桥上,拿破仑身着绣金元帅制服,肩章上的雄鹰徽章在风灯中闪着寒光,腰间佩着镶嵌红宝石的指挥刀,刀鞘与腰带碰撞发出轻响。他双手扶着冰凉的黄铜栏杆,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着东南方向——那里,便是大明南海防御的核心广州港,灯塔的光柱像一柄试探的长枪,刺破了夜色。他手中把玩着一枚从虎门海战缴获的大明铜制炮弹壳,壳壁被海风蚀出淡淡的铜绿,指尖摩挲着“正德十九年广州工坊造”的阴刻铭文,那规整的字迹让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随即又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身后的参谋总长勒克莱尔快步上前,深色制服上还沾着甲板的霜花,他双手捧着烫金战报,腰杆挺得笔直,低声汇报:“元帅,联合舰队已完成集结!法兰西三十艘‘凯旋级’铁甲舰——每艘都加装了最新的侧舷装甲,西班牙二十艘‘无敌级’巡航舰配备了改良型臼炮,葡萄牙十五艘‘航海级’运输舰满载着攻城梯和炸药,荷兰三十五艘‘尼德兰级’炮舰负责侧翼警戒,共计一百艘战舰全部到位。舰上搭载的六十万陆军已完成登舰待命,其中法兰西皇家卫队三万携带着蒸汽机枪,普鲁士雇佣军十万擅长阵地攻坚,神圣罗马帝国援军十五万配备了新式刺刀步枪,其余为各邦联合部队,都已吃过热食,枕戈待旦!”
拿破仑抬手打断他的话,目光依旧未离开远处的灯塔,海风掀起他的披风,露出里面衬着的天鹅绒里子:“火炮和鱼雷准备得如何?我要确保明日清晨第一波炮击,就能炸穿广州港的花岗岩防波堤。”勒克莱尔连忙躬身,从怀中掏出一本皮革手册,翻到标注“武器清单”的页码:“元帅放心!所有战舰的侧舷炮已完成校准,由意大利炮兵顾问亲自调试,‘凯旋级’的八十斤臼炮可发射延时爆炸弹,内置三层火药包,落地三息后爆炸,能炸出丈余深的弹坑,射程达十二里,足以覆盖港内所有炮台。
鱼雷舱已装填‘海蛇级’蒸汽鱼雷,采用黄铜外壳,内置压缩蒸汽动力装置,续航八里,配备触须式触发引信,只要擦到舰身就能引爆,能击穿五寸钢甲。另外,我们在舰队前方部署了二十艘伪装成福建渔船的侦察艇,船身涂着渔汛标记,每艇携带三名身着渔民服饰的蛙人,他们腰间绑着水下炸药包,已借着涨潮潜伏至广州港外三里处,凌晨时分将用特制钢钻破坏其水下防波堤的基石!”
拿破仑满意地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块镀金怀表,表盖内侧刻着法兰西王室的纹章,打开的瞬间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指针在漆黑的表盘上指向三更天,夜光涂层的刻度泛着淡绿的光。他沉声道:“传令下去,四更天起锚,用蒸汽动力推进,避免帆绳响动惊动明军;五更天抵达广州港外八里处列阵,各舰间距三丈,形成半月形包围圈;卯时正,‘凯旋级’率先开火,集中火力轰击虎门炮台,待防波堤破损后,运输舰立刻输送陆军登陆。”
他顿了顿,指尖敲了敲栏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告诉所有舰长,攻破广州港后,允许全军休整三日,城中财物可任凭士兵劫掠——但有一样,徐光启和他的兵器工坊必须完好无损,我要亲眼看看,大明到底藏着什么造炮的秘诀,能造出射程比我们远三成的火炮!”勒克莱尔躬身领命,转身快步走向信号塔,手中的信号旗展开,三短一长的灯光信号在舰队中依次传递:第一艘“凯旋级”的信号灯亮起,随即第二艘、第三艘……如同黑暗中亮起的磷火,沿着百艘战舰的阵列延伸开去,无声地宣告着总攻的倒计时。
与此同时,广州港水师衙门的议事厅内,灯火通明如白昼,八根盘龙柱上挂着的牛油大烛烧得正旺,烛泪顺着柱身蜿蜒而下,凝结成蜡瘤。张睿身着藏青色水师总兵袍,袍角绣着海浪纹,腰间的“靖海”佩刀是太祖年间的古物,刀鞘在烛火下泛着乌木的暗光。他正站在巨大的桑木海图前,海图上用朱砂标注着敌我舰船的位置,墨迹还带着淡淡的松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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