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远翻阅册子,越看越心惊——这所谓的“古法”,竟然暗合了许多现代皮肤科学的原理!
“此术有一特殊之处。”柳文清指向其中一页,“需用陈年米醋浸泡珍珠七日,再研磨成粉。醋能溶解珍珠中的碳酸钙,释放出容易被肌肤吸收的微量元素。不过……”
“不过什么?”
“此法制出的珍珠粉,会带有极淡的酸味,需要用桂花蜜调和掩盖。”柳文清苦笑,“三个月前陈兄给我看那个‘南洋秘方’时,我就怀疑你见过类似记载。否则怎会想到用蜂蜜做基质?”
陈明远心中震动。这其实是现代化妆品常用的酸碱中和原理,没想到清代已有类似智慧。
“柳兄,此法可能三日内制成一批成品?”
“若日夜赶工,可以。”柳文清点头,“但我需要十名可靠帮手,和一个绝对保密的地方。”
“就在我宅中。”陈明远当机立断,“人手我亲自挑选。”
从柳宅出来时已是午后。张雨莲忽然轻声说:“公子似乎对柳公子格外信任。”
“因为他和我是一类人。”陈明远望着广州城熙攘的街道,“都是想在既定规则里,寻找新可能的人。”
两人走到十三行街口时,意外撞见了一个人。
宝芳斋的赵掌柜,正陪着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年轻公子从茶楼出来。那公子约莫二十五六,面容俊秀,气质儒雅,手中一柄洒金折扇,扇坠是罕见的红珊瑚珠子。
赵掌柜见到陈明远,脸色一僵,随即堆起笑容:“陈公子,巧啊。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京城来的沈公子,对南洋货颇有兴趣。”
沈公子拱手微笑:“久闻陈公子‘美容奇匠’之名,今日得见,幸会。”
他的目光在陈明远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张雨莲,忽然问:“听闻贵处新制的面膜有奇效,不知沈某可否有幸见识原料?”
陈明远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沈公子说笑了,珍珠粉、蜂蜜之类,哪里入得了京城贵人的眼。”
“珍珠粉也分三六九等。”沈公子折扇轻摇,“比如陈公子用的合浦珠粉,与太湖珠粉,在行家眼里天差地别。不过……”他话锋一转,“若有人能将太湖珠粉用出合浦珠的效果,那才是真本事。”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明远一眼,转身离去。
赵掌柜匆匆跟上。
张雨莲低声道:“此人好犀利的眼力。他怎知我们要用太湖珠粉替代?”
陈明远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一个更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这位沈公子,恐怕不是普通商人。
他的站姿、谈吐、乃至折扇把玩的姿态,都透着一股久居人上的从容。而且他提到的“太湖珠粉用出合浦珠效果”,正是陈明远昨夜才定下的应对策略!
除非……
“雨莲,你立刻回宅,让婉儿查一查京城最近有哪些年轻官员或皇室子弟南下。”陈明远语速加快,“特别是姓沈的。”
“公子怀疑他是……”
“我怀疑盗珍珠粉的、买掺假白芷的、还有这位沈公子,都不是宝芳斋能驱使的人。”陈明远声音低沉,“他们背后,恐怕站着同一尊大佛。”
而这尊佛,很可能已经把手伸到了广州。
第三日,巡抚夫人举办的美容品鉴会前夕。
陈明远宅邸的后院灯火通明。十名精挑细选的老工匠在柳文清指导下,正用古法炮制珍珠粉。空气中弥漫着米醋的微酸和桂花的甜香。
前厅里,上官婉儿带来了调查结果。
“京城确实有位沈姓官员最近南下,但不是寻常官员。”她压低声音,“沈轻舟,二十六岁,翰林院编修,三个月前被抽调入军机处学习行走。更重要的是,他是和珅的门生。”
果然!
林翠翠倒吸一口凉气:“军机处的人?那、那不就是皇上身边的人吗?”
“名义上是,但军机处如今大半是和珅的党羽。”上官婉儿神色严峻,“此人南下,绝不只是为了几盒面膜。”
陈明远沉默良久,忽然问:“婉儿,按你的计算,如果我们现在停止一切生产,将现有资金变现,够不够我们四人离开广州,另起炉灶?”
三位秘书都愣住了。
“公子要放弃?”林翠翠急道,“我们好不容易才打开局面——”
“不是放弃,是做最坏打算。”陈明远目光扫过她们,“如果沈轻舟真是和珅派来查我底细的,那面膜配方只是引子。他真正想知道的,是我这些‘南洋奇术’的来源。”
穿越者的身份,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死穴。
张雨莲轻声说:“公子去哪,我便去哪。”
上官婉儿却摇头:“走不了。我查过码头,最近十天所有北上的客船都有不明身份的人暗中盘查。陆路关卡也增加了哨岗。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绝境。
陈明远闭上眼睛,脑海中飞速闪过这三个月的一切:初入十三行时用打火机震慑洋商,用放大镜让老匠人惊叹,用简易面膜打开贵妇市场……每一步都踩在时代认知的边缘,每一步都带着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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